第七百零八章 父子(万字大章)
又坐了一会儿,伊凡诺夫起身告辞。
纽特·斯卡曼德一共给了他八十五英镑,这可不是不是小数目。
伊凡诺夫将钱分成了很多份,准备多救济几个老伙计。
这几个人住的地方彼此距离不近,如果伊凡诺夫还想在明早准时去老地方与斯卡曼德汇合的话,那么他可能就得抓紧时间了,况且……他也需要帮纽特再去收集一些勋章。
离开公寓的时候,伊凡诺夫接着物理昏暗的灯光看到走廊的墙上似乎有些五颜六色的涂鸦。那些涂鸦用的不是俄罗斯字母,而是英语,五颜六色地,看得伊凡诺夫十分烦躁。
这些涂鸦看起来像是年轻人的手笔,1991年之后,这个国家的历史像是被一刀两断了。
前半段仿佛充斥着独裁和暴政,而后半段则是光明与希望。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年轻人仿佛宣誓决心一般采取破坏行为,好像这样就能抹去他们出生在这个国家的现实。
伊凡诺夫轻蔑地扬起下巴,像是不想在这些来自西方世界的涂鸦面前弱了气势一般昂首阔步向前走去——相比起那些娇生惯养的英国、法国、美国人,苏联陆军永远是第一。
慢慢地,怀揣着一大笔英镑的伊凡诺夫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
他们紧绷着神经,向着所有方向开火。
坦克、补兵、信号弹、炮兵被他们击败。然后他们随着下一次冲锋号,拥挤着向前进攻。
他大步向前走,僵硬的脊柱仿佛慢慢舒缓开来,岁月似乎把从他身上夺走的青春还了回来,同时回归他身体的,还有早已被时间消磨的信念。
伊凡诺夫一步步向前走,幻想自己又一次穿上了苏联军装,走在红场上。实际上却是走在被五颜六色的涂鸦淹没的世界中。
他坚定地迈出一步,一步,又一步……
直到孤单的背影消失在斑驳的走廊尽头。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作为一个巫师家庭,诺瓦特?伊万诺维奇的家人并不好找。
在伊万诺夫的帮助下,纽特尝试过在非魔法界的政府部门查询伊万诺维奇的住址。
但这个时间点俄罗斯正在重建政府,各部门办事的效率低到令人发指——无论是非魔法界亦或者是魔法界都是如此,所有人的精力都投入在分食所剩不多的熊肉盛宴之中。
万幸的是,纽特在前苏联魔法内务部里面还有几个可靠的熟人。
况且因为一些原因,诺瓦特?伊万诺维奇本身在这片土地倒也算是一个“名人”。
除了被叮嘱了几句谨慎行事之外,关于伊万诺维奇一家的消息倒是很快到手了。
而更加幸运的是,诺瓦特?伊万诺维奇的孩子一家正好也还是住在圣彼得堡之中,这倒是省去了纽特·斯卡曼德来回奔波寻路的麻烦。
与那名前苏联老兵分开之后,纽特按照路牌指引,独自前往伊万诺维奇的故居。
当纽特叩响那座看起来颇具气派的独栋建筑的大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当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纽特看到了开门人时,就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他从开门人深刻的五官、高大的身形,和那双过于犀利的眼睛里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没错,那是诺瓦特的儿子。他与年轻时的诺瓦特几乎一模一样。
“请问您找谁?”开门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纽特微微点头,笑着问道:“请问这里是诺瓦特?伊万诺维奇的家吗?”
开门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他仔细打量了纽特斯卡曼德两眼,微微皱起眉头,向后面喊了一句什么。
紧接着,纽特的看到他的身后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上了楼。而等确认了小女孩已经离开,对方才打开门将纽特迎进了门。
伊万诺维奇的宅邸内,会客厅中,纽特正式认识了这位故人之子。
他的名字叫叶尔马克?伊万诺维奇,是一位苏联巫师,当然,现在是俄罗斯巫师。
有些糟糕的是,纽特丝毫感觉不到一点造访老朋友的家能带来的放松感。
虽然叶尔马克吩咐妻子给纽特泡了茶,但自从两人在会客室的椅子上对坐下来以后,除了简单的寒暄介绍几句之后,几乎就是一言不发地各自闷头喝茶。
整个会客厅的气氛非常微妙,对方隐隐的戒备让纽特感觉浑身不自在。
毫无疑问,纽特的到访似乎并不受欢迎。
对方没有主动开口的情况下,纽特也想尽量避免先挑起与诺瓦特有关的话题。
纽特·斯卡曼德的视线从“小伊万诺维奇”身上移开,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房间里的陈设来,很快,他的注意力被火炉上方挂着一个相框吸引了。
相框当中挂着一枚精致的勋章。上面有一颗红色的水滴状事物,仿佛一枚正在滴下的鲜血,在这滴鲜血上有三条彼此错开的虚线,分别标注了α、β、γ。
突然,纽特感觉到“小伊万诺维奇”拔出了魔杖,但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声,挂着勋章的相框翻了过去,把灰色的底面露了出来。
纽特皱了皱眉,从相框上收回视线,视线重新移向正把魔杖收起来的“小伊万诺维奇”。
叶尔马克似乎毫不在意刚才那极其无礼的举动,轻轻掸了掸衣服,用一种不咸不淡的语气开口了:“魔法界大名鼎鼎的神奇动物专家纽特?斯卡曼德。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纽特把茶杯放在桌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和您的父亲诺瓦特?伊万诺维奇是老朋友,不知道诺瓦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虽然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实际上,我今天本来是想来见见老朋友……”
“既然能查到这里,我想您应该已经去过斯皮卡缪夫公墓了吧?”
“是的。”
“那么您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叶尔马克挑了挑眉毛,语气平淡地说道。
“可是我还不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所有人都对于诺瓦特的事情讳莫如深,我只能自己来这里询问一个究竟了。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叶尔马克·伊万诺维奇有些粗暴的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纽特的话。
“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故事非常简单——切尔诺贝利发生了核泄漏事故,巫师认为这是麻瓜们自己犯下的错,要让他们自己解决,于是下令苏联境内的巫师全部撤离,不许插手这件事。但我的父亲违反了禁令,而且明目张胆。最终结果就是他得了‘辐射病’,而且还因为触犯了巫师保密法而被收走了魔杖。”
“辐射病?”
“对!或者说,换一个您肯定能明白的名字——巫师之殇。”
“……”纽特没有接话。
他知道巫师之殇,那是一种无解的诅咒——不知道如何预防,不知道中咒者如何治愈,巫师们对中咒者了施展愈合如初、恢复活力,但结果却让后者更加痛苦。
虽然早就知道那场浩劫中苏联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那都是从报纸上看来的。知道今天,纽特才通过老朋友的死讯对“巨大的代价”一词产生了真实感。
纽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苦的茶水没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的父亲……我们最后一次并肩战斗是一起对抗格林德沃,他非常勇敢。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