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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伏龙(坏男人彻底暴露慎入)

 

孤冷度日?一味逢迎他人,终究比不得自己掌握权柄来得畅快。

赵元韫垂首看时,恰见她紧盯着他落笔之处,偷学那些朝臣来去交际的伎俩,美眸中流露出一种名为攫取的热望。

被他抓了个正着,她有些怯懦地收回视线,而他却仅是唇角微翘:“看看又何妨?”

尔玉果然孺子可教,他甚是欣慰。

临楼王待成璧日益宽纵,甚至许多机要大事也不避讳着她。掖庭的嬷嬷、宫中的眼线、各家大族的奴仆暗子、远超规制的王府私兵……成璧越是深入了解,则越是心惊肉跳,仿佛一张大网早在不知不觉中拢住京都风雨。

鱼已在罟,谁为鱼肉?

成璧心下骇然,趁着王爷出府之际寻了个空当,终于禁不住在书房里翻找起来。按着老王爷赵诞的指点,她找到一本《北翟遗策》,定下神翻开扉页,随即瞳孔紧缩。

白纸黑字,其上皆是赵元韫谋反的铁证,更有无数蛇虫鼠蚁与他秘密相接。她的父皇曾苦心孤诣宵衣旰食,却原来不过是博得个明面上的鲜花着锦。这太平盛世早已是蚁穴洞口一尺布,悬悬欲溃,大厦将倾。

“尔玉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成璧浑身汗毛倒竖,骇得忙将那本书往架上一塞,却在慌乱中书册脱手坠落于地。赵元韫本是靠在门廊上,见她吓得手忙脚乱,便似笑非笑地走上前来,先她一步捡起了那本《北翟遗策》。

“这点小事也毛手毛脚的,日后岂堪大用?”

他拎着书册浅浅翻了几页,淡笑道:“原是这本。父亲藏得倒深,本王找了许久都未可得,今日了却一桩心事,多谢尔玉了。”

“皇叔……”

赵成璧白着脸往后稍退半步,却被赵元韫箍住腰肢拉进怀里,“害怕了?”

他将嘴唇贴近了她的耳,仍如旧日情浓时般温柔舔吻着她,轻声道:“尔玉听那老匹夫的话,却不听本王的,让本王很是不悦。我的好尔玉,眼下不妨先猜猜,你那三位王妃姐姐是怎么死的?”

成璧遍体生寒,战栗着听他在耳畔道:“文定侯嫡女白氏,温雅和顺,本王很是喜欢。但她胆子小,才见着本王麾下私军便吓得心中郁结,本王有些不忍,便喂了些药,让她病歪歪地上路了。撇下包袱撒手人寰,什么也不用再想,不是很快活么?”

“督察院左都御史之女刘氏,聪明伶俐,人也娇俏,却是本王那好父亲专寻来膈应本王的,见天儿的往老头子那儿递小话,本王给了高枝,她挑剔着不肯栖息,只好趁着冬日积冰路滑,叫本王亲手了结了她。”

“这第三位高氏么,将门虎女,心胸豪烈,却也最是不识好歹,竟想着要趁出府上香将本王筹谋告知母族。事急从权,本王只得命手下暗卫捆住她扔在山中,一不小心……引了野狼来,可怜高氏就这么被撕咬致死。”

成璧手脚不敢稍动,只从嗓子中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赵元韫,你这个疯子,毒蛇……”

“尔玉说的对。”赵元韫紧紧搂着她,轻笑道:“本王是心肠歹毒,尔玉又怎么不是暗藏机心呢?小小的姑娘,早就也想坐上那个位子了吧。”

他轻咬着她颈侧动脉,鼻息拂过处的肌肤血流涌动,如击鼓落珠。在某一瞬间,成璧几乎以为这条恶狼已然在啃噬着她的血肉与魂灵。耳畔咯吱咯吱的,是她的牙关在隐隐颤抖。

可叹到而今她才明白,她究竟是在与怎样一位邪魔乞哀告怜。所谓交易往来,不过是他随手抛出的饵,她却直以为是上苍怜悯,派出个济世的菩萨救她于水火,一口便将那鱼钩吞入腹中,拼了个肠穿肚烂。

“尔玉比三位姐姐都要聪慧,果然是也想做本王的王妃了。不知尔玉能否猜到,本王会如何对待你呢?”

赵元韫在身后书架上轻点两下,立时便有一方暗格弹出只酒壶。他取了酒壶,拉起成璧坐在案前,缓缓斟满一杯,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从案上取了些糖渍的蜜枣往里放去,待调好滋味,这才递到成璧手中。

赵元韫并不贪嘴,也就是成璧来了府上后才总叫各处预备着。这是平日里常吃的金丝枣,糖浆如琥珀晶莹,往日情浓之时曾在他二人唇间辗转,到如今仍甜美如旧,在酒液之中浮浮沉沉。

他抬手轻轻舐去指尖蜜液。

“乖尔玉,你会喝了它的,对么?”

赵元韫似有些留恋,惆怅着眉目不愿瞧她,眸色比蜜酒更加稠厚醇美。

待牵着她的手腕叹惋多时,这才满含着爱怜轻轻道:“本王记着你爱甜,又多放了些蜜糖,尔玉别怕,不会很疼的。”

成璧唇边一凉,是他已握住那酒杯凑了上来。

那人的指尖似正在微微颤抖,不知可是她的错觉。

“皇叔等等!”

成璧垂下眼眸,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一阵灵光,忽地凄切道:“尔玉已服侍皇叔许久,却还未与皇叔结发成礼,此为毕生之憾。如今皇叔要杀尔玉,尔玉自知罪过,不会求饶,只求皇叔满足尔玉这个心愿,真做一回尔玉的夫君吧!”

赵元韫大掌微松,轻道了声好。他将成璧拥入怀中,理顺了她的乌发,又轻吻上她的发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成璧伏在他膝上,颤声泣道:“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皇叔爱重,终是尔玉辜负了……”

玉骨梳,一梳梳尽万种情丝。昔为飞流瀑,今为千千结。

赵元韫看着成璧各取了二人乌发一段,缠在一处挽了个结,轻叹道:“美人计不是每次都管用。你这条小命,去留与否,只在本王一念之间。”

赵成璧见他放下酒杯,心知情已晓之,他的态度已软了大半,接下来便该动之以理了。她紧咬朱唇定了定神,随即面向赵元韫深深一拜。

“皇叔乃伏龙隐贤,有改天换日之大威德,尔玉心向往之,愿为走卒,予皇叔鞍前马后,奔走效劳!”

“哦?”赵元韫来了些兴趣,轻笑道:“说说看,你能为本王做些什么。”

“皇叔乃宗室亲眷,有心代劳国事也属寻常,这天下本就是有德有能者居之,窃国者侯,自古如是。然,前朝言官笔杆锋锐,若皇叔执意举事,虽必定能得功成业就,却难免要落了天下人的口实……将来史书工笔如何攻讦,尔玉实在忧心!”

“嗯,说的有理。”

“故而……”成璧压着脖颈不敢稍抬,勉力止住颤抖沉声道:“尔玉愿为皇叔解忧,以傀儡之身冲锋陷阵。当今圣上无男嗣承祠,且唯我一女尚未婚配,若我能得复尊位,再有皇叔辅弼除尽宗亲,必定继立为帝。待尔玉登基,则将奉皇叔为摄政王夫,尔后当以天下为谢,拱手让江山,侧殿为妃!尔玉不独爱犬马之躯,为皇叔姑且言之,万望我之夫主审慎思量!”

她跪了许久,久到手心的汗液干了又湿,才听赵元韫道:“尔玉贤惠,夫主当慎思之。”

临楼王倾尽毒酒,亲自上前扶起成璧,重又将她搂入怀中。

他语声中总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或许是因得此贤妾一解烦忧,又或许成璧之言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

再或许,在他心中,单那一声夫主,便比旁的一切算计更令他满意。

“能与本王周旋许久的尔玉,果也不是纯良之辈。方才尔玉骂本王是毒蛇,但妇人之心,恐怕也不亚于此呢。”

“尔玉与皇叔本是同类。天作之合,自当惜之爱之。”

成璧苍白的脸颊终于染上酡红,隐下额间冷汗,娇笑着依进他的怀抱。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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