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只是,当那具骸骨都被挖出来后,他实在难以招架楚痛,躲回了车里。
手指被烫了一下。
秦勋夹烟的手一哆嗦,紧跟着掐灭了烟头。
车窗关上后,车厢里又是静寂。
吸了烟,秦勋的思路也清晰了。
他说,“小词跟周军说,段意有梦游症,他在一直找东西,但实际上,真正找东西的人不是段意,而是我。她知道我最终会想起她的话,也最终会去找周军,她是通过周军的嘴来提醒我……”
直到最后,岑词还是为他做了事。
对于他的梦游,岑词是前后撞见过两次。或许对于他为什么会梦游她始终没找到答案,但从今天的行为来看,他去墓园应该不止一次。
他去的恰恰就是永安墓园。
那也许真的就会碰见过段意,那岑词从段意口中知道些事也就正常了。
至于为什么要去墓园,岑词并没那么多时间去验证,于是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她通过周军的嘴来提醒他,让他自己去发现答案。
想到这儿,秦勋的心脏疼得要命。
为沈序,更为岑词。
良久后,他干涩地对裴陆说,“我一直不肯接受沈序被害的事实,以至于后来带走了沈序的尸体并且将他埋在永安墓园,等等这些行为我却都忘了。”
把证领了吧
极大的痛苦会刺激大脑,以至于令大脑能启动自我保护功能,想是选择性遗忘,那就是保护机制运转的结果。
此时此刻,秦勋才记起当年的情况。
沈序离奇失踪,当年他一路追查他的下落和有可能跟他项目有牵连的人,可幕后黑手难寻,他只是隐约觉察周军那人有异,便跟着周军来了南城。
却不想在一处破屋里找到了沈序的尸体。
“我却忘了这件事,沈序已经死了,他的遗体是我收的。”秦勋讷讷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沈序的遗体带到了永安墓园,但能肯定的是,发现沈序的死是激发他梦游的关键。
埋葬沈序,就是他梦游的开始。
“我们后来查到四年前有人报案,警方的确获取了一具尸体,但后来在尸体还没确定身份前就丢了,现在来看,应该就是你当年报的警。”
秦勋点头,这件事他也想起来了。
沈序死相有异,他直接报了案,但后来……
应该就是他梦游,将沈序的遗体给埋了。
也许是出于死者应入土为安的强烈意愿,又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想要自己查这件事,再也许是他预感到其实背后的事没那么简单……
总之,他将沈序的尸体给埋了。
能肯定不是他清醒所为的关键是,如果这是他清醒时所做的事,那么第一,沈序的死亡会留下档案,至少警方那里会留案底;第二,他会先将尸体火化再带到墓园下葬。
警方挖掘尸体的时候他看得清楚,墓碑周围都有动过的痕迹,说明当时他就是生生将尸体埋了进去。
也许在他潜意识里,沈序始终是不安全的。
所以他后来虽说忘了这件事,但潜意识还在,再次到了南城后激发梦游症,时不时地会去永安墓园检查一下尸骨还在不在。
“当时查段意那个案子的时候,墓园管理处提到那块墓碑的情况,说是有人订了的,等碑立起来了,订单人却一直没露面。我们后来查了墓碑的订单人,发现对方所留的信息是假的。”裴陆说。
秦勋点头,“当时的确是我用了假身份订的。”
没透露真实信息,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后来,他就彻底忘了这件事。
而当初定墓的时候他交的是全款,所以墓园方面也不可能去调查对方身份的是真是假。
车窗外起了风。
又稍下几滴雨,刮在车玻璃上,很快又被秋风给扫没了。
下秋雨的季节了。
一层秋雨一层寒。
也是说变天就变天的季节,阴一阵晴一阵,叫人难以捉摸。就像是这世间事,真真假假的,变化莫测。
……
那副骸骨后来经法医鉴定,的确就是沈序,从死亡时间和骸骨遗留的致命伤来看,也的确符合白雅尘当时的供词。
窜天猴将报告递给裴陆的时候,一声叹,“真是想不到啊,段意用来做仪式的墓碑下面埋着沈序,咱当初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用浪费了这么久……”
是啊,所以说世事难料。
谁也想不到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是案件相连。
裴陆看了报告看了良久,心里也是一番感叹。那天之后,除了配合案件,秦勋就没再跟他联系。
有时候去餐厅也瞧不见秦勋。
萧杭说,秦勋现在除了周末,平时不怎么来餐厅了。
不像岑词刚离开的那段日子,他醉生梦死的。
秦勋又回到了工作状态。
有天,裴陆在网上视频看见了秦勋,好像是类似福布斯杰出商业人才之类的颁奖礼,秦勋年轻有为,也在榜上。
视频里有秦勋,镜头给的还不少,视频下方有不少评论的,基本上都是姑娘们的尖叫声。
出席颁奖礼的时候秦勋只身一人,不像其他人携带女伴。裴陆看得仔细,秦勋像是又瘦了一圈似的,脸颊削瘦得很。
之前他其实问过秦勋,需不需要找找岑词。
秦勋想了很久才摇头说,“她很有可能离开了南城,一旦出城,你想派人去找那纯粹就是搭人情关系了。而且她走得决绝,没了岑词这个身份,想找她就相当于找个陌生人,相当于/大海捞针。”
裴陆问他,“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秦勋这次没犹豫,挺坚决地说,“我亲自找。”
……
裴陆再去门会所时,岑词所在的治疗室已经去了新的治疗师,是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女人,笑起来挺春风和煦,还有尖尖的小虎牙。
十分符合心理治疗师的长相标准,不像岑词,不笑的时候有点冷冰冰,叫人不敢造次。
裴陆盯着那个治疗室的门盯了很久,直到汤图那屋的病人走了,他才进去。
当初,他也是因为心理的林林种种状况进了汤图的治疗室,汤图其实是给他制定了阶段性治疗方案的。
后来两人成为恋人关系走到了一起,但汤图也恪守着治疗方案,该到治疗时间裴陆还得过来乖乖报到。
今天是阶段性治疗的最后一次,汤图给他的心理评估为优良,效果其实很不错。
裴陆靠在躺椅上,做完治疗后也没急着走,跟汤图瞎贫了几句后,说起了秦勋的事。
问汤图,“你觉得他能知道岑词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汤图的反应。
汤图也不是没反应,闻言后她重重一叹气,看向裴陆——
“其实,你想让我怎么评价这件事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秦勋挺痴情的,女朋友突然不见了,他还想一直找下去。除此之外呢?说实话,我真给不了其他的意见和帮助,我是真的对你们说的那个叫岑词的女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裴陆靠在那没动,他觉得每次来这儿,只要往躺椅上一靠就不想动了,浑身舒坦得很,就像是所有的倦怠在靠上那瞬间就化为乌有。
他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跟你说这件事,你不是向来对你的病人关心备至吗,那秦勋既然是你的病人,我得跟你汇报他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