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岑词继续追问。
就见湛昌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许久后说:是倩倩……
圣诞夜,年轻人的狂欢节,有情人的约会日。
羊小桃跟着朋友去了“记”餐厅,喝得微醺,一路搭着车回到了门会所。今晚的休息时间算是折路上了,近乎腾云驾雾的回了家,到了家门口一掏兜才发现钥匙没了,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落在了单位。
路上的时候羊小桃就在想,这记餐厅的东西可真是美味,那位秦总还算是拿她当盘菜,帮她留了个绝佳的观景位,这圣诞大餐吃得值。
羊小桃看着窗外速速后退的圣诞霓虹,明明眼里都是美景美地的,却独独生出几许悲凉来。想着今晚聚会的朋友里不乏三三俩俩的,平时日子倒也好说,就怕碰上这种节日,单身的就跟得罪了全天下人似的,狂欢过后就剩孤独。
进了门会所,羊小桃在前台的桌上找到了家门钥匙。
钥匙上有个挂件,是当时星巴克在情人节当天做活动时推出的限量版粉狐狸,说是能招桃花。这粉狐狸的质地通透,乍一看就跟粉水晶似的,又雕得呆萌可爱,当时她花了近三倍的咖啡钱买了这挂件,一是图它可爱,二是觉得招桃花这种事吧……宁可信其有。
她将粉狐狸举高,对着灯光。狐身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润来,里头的水纹都细腻得很。羊小桃心想着,如果你真灵验的话,那就让我赶紧脱单吧。
重要的愿望嘟囔三遍,羊小桃是一遍比一遍虔诚。
放下手时,狐狸身上的光润被光线折射了一下。羊小桃将钥匙揣进兜里,走到门口抬手正要关灯,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陡然停住动作。
她朝窗子方向看了一眼。
窗子那堆满了圣诞礼灯,还有那棵圣诞树,枝杈间的光一隐一隐的。窗玻璃外就是黑夜,虽说是圣诞节,但也过了十二点,万籁寂静。
良久后羊小桃放下手,不知怎的就莫名紧张起来,她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着窗子那边走过去……
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渐渐离近。
数步之遥,羊小桃停了脚步。
将手里的粉狐狸再次举高,这次冲着窗子方向,就像是刚刚粉狐狸面朝着的位置……她透过狐身看向外面……
什么都没有。
羊小桃松了口气,看来真是醉了,眼花了。
想着还是拉上窗帘的好,于是便走了上前。
不想,手刚一碰到窗帘,一张脸赫然印在窗玻璃上!
腐朽的秘密
羊小桃一屁股坐地上。
全脸煞白,眼珠子轮圆,死死盯着窗玻璃上的那张脸,嘴巴半张着却喊不出来,喉咙就跟被人掐住了似的,只能听见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咯咯声。
根本就控制不住呼吸,促急的气息勒得鼻腔都生疼,很快冷汗就顺着额头往下淌,上下牙齿相撞的声响震得太阳穴都跟着闷疼。
那张脸就贴在玻璃上。
紧紧地贴着,甚至五官都变了形。
是个男人!
羊小桃从没在诊所里见过这个男人,他穿得挺周正,可这深更寒夜里的,这男人竟然连外套都没穿,只身一件白色衬衫,他身后还是被大团雪盖得通白的松柏,就衬得他脸跟白蜡似的,扭曲、阴森。
更别提,他竟然还是睁着眼睛的!
羊小桃哪经历过这般场景?哪怕是过往个案里都没见过这款的啊。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你是谁?”
倒是吓了自己一跳,只听一道尖细颤抖的声音,就好像是被绳子勒紧之后艰难发出的声响。许久羊小桃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就是她自己的。
不知是她声音太小外面的人没听见,还是说明明听见了却不理不睬,那男人始终保持着脸贴玻璃的动作,眼睛瞪着一眨不眨的。
羊小桃的呼吸从没缓和过,而是愈发急促,促得心脏都跟着疼。
她觉得他在看自己,可又觉得不像,眼神顺着他的视线移过来,背后陡然生凉,他好像……在看着她的身后。
这一次羊小桃终于有反应了,惊骇的尖叫了一声,整个身体机能也随着这声惊叫恢复了反应,蹭地一下跳起来,一个箭步窜到墙根,后背贴着墙而站,扭头瞅着右手边,就是她刚刚背后的位置……
什么都没有。
灯光映亮了整个大厅,包括那条长长的玄关通道。
羊小桃的心口还在突突跳,他到底在看什么?
她紧紧贴着墙,一动不敢动,身体启动保护机制后,理智也就回来了。
他是谁?
他是怎么进院子里的?
而且就是在前院,她刚刚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没看见他?
他藏在院子里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一整天?
他进院子的目的是什么?
偷东西?害人性命?
又或者……
羊小桃咽了一下口水,他是人吗?
哆哆嗦嗦地去掏衣兜里的手机,摸了半天没摸着,大脑嗡嗡作响。手往后摸,裤兜里硬邦邦的……手颤得厉害,拇指和食指插进兜里捏出手机。
飞速解屏、按号……
却在按了11后冷不丁停了动作,拇指悬在“0”上直颤,就是迟迟按不下去。
玻璃窗上的那张脸已经撤离了,可那人接下来的动作却再次让羊小桃吓得失了声。
手一抖,手机啪地落地……
“你看见了倩倩?她现在怎么样?”
公寓里,岑词在一步步引导着湛昌回忆当年所经历的场景。
湛昌脸部神情愈发难看和扭曲,嘴角抽搐着,他没说话,眼睛就是看着一个方向不动。汤图看得门儿清,湛昌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就是在看着某样东西。
虽说这是势必的手段,可汤图还是担心岑词有些极端,她相当于强制性引导对方进入潜意识,这种方式并不被行业内所认可。为她捏着一把汗,假如湛昌投诉她,那她被吊销职业资格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与此同时,汤图也感到了丝丝不安。
从事心理的,说白了就是窥探对方的秘密,所谓倾听,不过就是换种柔和的方式来获取对方不堪的回首。这秘密有大有小,有的秘密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天塌了,对于别人来说无关痛痒;可有的秘密对于当事人来说是大,对于旁人来说更是震惊。而往往就是后者这类的秘密,听者有份,也许都会跟着跌入深渊。
湛昌说话了,声音微颤,“倩倩……被压在石板下面。”
岑词多少料到了,但心口还是一紧,继续问,“压得重吗?能救出来吗?”
湛昌的嘴唇在抖,“压得很重,她……她已经救不回来了,就算救回来,她、她也会高位截瘫,生不如死。”
在场的人都屏住呼吸。
岑词深吸一口气:你能救她吗?
湛昌又一次沉默,而这次的沉默明显长于之前的几次。他的神情微微有了变化,发沉、发冷,而那眼神里也是渐渐透着寒凉。岑词暗自攥了攥手指,想着继续引导的时候湛昌开口了。
只是,他的嗓音低得令人压抑:我不能救她。
很坚决的一句话。
却有歧义。
乍一听的意思是,我救不了她。
会觉得他是为难、是无能为力。
可仔细一品就觉出不对劲了!
我不能救她,就是字面的意思: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