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岑词抱着卷宗坐回了沙发上,抓了个靠垫放在腰后。
湛小野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最开始,他跟另一个他井水不犯河水,顶多就是时不时能瞧见另一个自己的出现。而始发阶段岑词并没接手,当时湛小野的妈妈是为他找的其他精神分析师。
直到另一个湛小野与湛小野本人有了交集,这起个案才转到了岑词手里。
做诊断时,湛小野就自己出现在玄关、手拎菜刀一事做出了回答,他说那个不是他本人,是另一个自己。
然后跟她说,岑医生,你之前说过,如果另一个我出现的话你会认出我们的,现在他已经开始夺我的身体了,他就要变成我了,你看,他还要拿着菜刀杀人呢!
是,真正的湛小野虽说有少年的脾气,但绝不是手持菜刀暴戾的性格。
问题在哪里?
岑词放下卷宗,目光伸向书房门口处凝神思考。
正值夕阳偏移。
有大团的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了耀眼的光线,似粼粼的水纹。岑词没移开目光,陷入深度思考的她并没觉出刺眼来。
突然,有道暗影遮了地面上的光。
只是一瞬,甚至说,就是一闪而过。
却令岑词蓦地有了反应!
“谁?”
她坐起来,盯着书房门口的位置,警觉。
没人应答。
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客厅的落地钟在一格格跳动的声响。
地面上的那摊光影还在,随着窗外的夕阳缓慢地偏移。
一切都像是正常。
但岑词有预感,这屋子里除了她之外似乎还有别人!
想到这儿,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谁能无声无息进屋?
有贼。
岑词害怕归害怕,但总不能任由着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她想到自己的手机在包里,包是进门后直接扔在玄关,没拎进衣帽间。
那人还在。
单身的通病
岑词小心翼翼从沙发上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朝着门口过去。
没错,是在,她甚至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终于挨到书房门口。
房门是敞着的,所以目光能及客厅地面的光影,只是夕阳的光照,不见那个人影。
可是岑词觉得,对方一定是躲在她的视觉盲区。
她反手一摸,摸出把高尔夫球杆。
紧紧攥住。
如果这屋子里确实藏了人,那手里的球杆就是她保命的武器。
在门口站了许久,没什么动静。
岑词一手攥着球杆,一手搭在门框旁,小心谨慎探头去看,心想着如果对方跟她就只隔着这么一道门的话,那她下一秒挥球杆的时间也是够的。
客厅却没什么人。
非但没人,就连地面上的光亮也渐渐柔弱,夕阳快落了。
岑词的一颗心压根就没落下来。
不在客厅,那能藏在哪?
她细细想着刚才那道影子闪过的方向……
目光落在玄关。
呼吸一窒。
她所在的户型是南北向的两室一厅,其中次卧被她改成了书房,也就是她所在的房间,客厅占了整个房子的最大面积,一头是主卧,一头就是厨房,斜对面是玄关,从她的角度看不见玄关里的情况。
主卧通着衣帽间,都是关着门的,厨房、洗手间的门也是紧闭,要么对方是溜到了玄关,要么就是藏进了其他房间。
岑词攥了攥球杆,只觉得手心都开始冒汗。
先蹭到了玄关方向,目光一闪,玄关没人。
她快速钻进玄关。
能做的就是一间间排查,但前提是,她需要搬救兵。
包就在玄关的柜子上,打开包,快速去摸手机,时刻提防着那人冲进玄关背后偷袭。
刚一摸到手机,门铃却倏然响了。
吓得岑词一缩手,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死寂的氛围被打破。
也许藏在房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攻击她,而门外突然来访的人,也许是她的生机,但也许是那人的帮凶!
岑词一咬牙,手搭上门把手一扭,与此同时球杆也随时扬起。
门外是男人高大的身影。
看清楚对方的瞬间,岑词双腿一软就坐地上,球杆也咣当落地。
秦勋惊讶。
赶忙进门,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放,搀扶她起来。
岑词浑身没劲,几乎是靠在他身上,什么都没说,只是颤着手指往屋子里一指。
秦勋马上明白了,眉心微微一蹙,示意她别动,自己则拾起球杆,放轻脚步进了客厅。岑词靠在柜子旁,许是有认识的人在,她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似的,紧张、害怕甚至惶恐全都一股脑地涌上来了。
想到这儿她微微一怔。
一直被她怀疑的男人怎么就成了她信任的人了?
秦勋在挨个房间查看,她听见他开房门的声音,如果换做平常,她绝不会让头一次登门的男人进她卧室。
没一会儿,秦勋来了玄关,说,“没人。”
没人?
她靠在那,双手撑着柜子边缘,“怎么可能?我刚才看见个人影闪过去了。”
秦勋将球杆搁置一边,上前笑说,“我都看了个遍,房间里确实没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也许。
但不管怎么样,哪怕真是有人,家里多了个秦勋还是安全了许多,看他人高马大的,真要是打起来也未必会输。
“你怎么了?”秦勋笑看着她。
岑词略有尴尬,“没、没事。”
腿软了啊,真是丢脸。
秦勋似乎看出来了,忍住笑,手一伸,“要么扶着我,要么我抱你,你选吧。”
岑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步步挪回客厅的沙发上。
房里一切如常。
看来真是她眼花了不假。
“谢谢你啊。”岑词道了谢,然后想起了关键的,“你怎么来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址?”
突然就主动登门的男人,挺奇怪。
秦勋好心作答,“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一直没去换药,我担心你出事所以过来看看。”话毕转身去了玄关,再回来时手里拎着袋子。
往茶几上一放,里面除了有吃的,还要消毒和消炎的药品。
这解释岑词反倒听得一头雾水。
秦勋进洗手间洗了手出来,说,“手机关了吧,当时是我送你去医院的,紧急联系人留的是我的手机号,医院联系不上你就直接联系我了。你家住址也是明晃晃地备了案,我去门会所找你,你助理说你回家了。”
岑词了然。
“伤口也没什么。”
秦勋看了一眼她的胳膊,低叹,“都渗血了还叫没什么?岑词,你也算半个医生吧,纱布渗血容易感染不明白?”
他拉过她的胳膊,小心翼翼解开纱布。
是渗血了,还不少,但都干了,黏在伤口上,一碰就疼。
岑词咬牙坚持,“什么叫只算半个医生,瞧不起心理医生?”
秦勋被她怼了一句也没恼,低笑一声,问,“疼吗?”
岑词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