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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节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旅途

还是一张黑白照片。

背景虚化, 画面上只有一双紧紧相牵的手。男性的手掌大而宽厚,指节分明,虎口微张, 包绕着一只柔软纤细、绵软滑腻的年轻女子手掌。

女人的手腕柔美而盈润, 松松地套着一只古法银手镯,泛着岁月的痕迹。

这样一双手,交缠亲密,令人遐思。

没有半个字说“爱”,满纸满篇都是“爱”。

当这一张照片登上《江城日报》生活版块, 再配上舒婷的《至橡树》、吕雪的诗评,整个江城都轰动了。

这可是八十年代初, 相对保守的年代。

哪怕是夫妻, 也讲究“上床夫妻下床客”。

一张男女双手相牵的照片,一首情感热烈张扬的爱情诗,就像是一道闪电, 撕开这保守的时代面纱, 让羞于在公众场合谈“爱”的人们, 敢于说出藏在心中的言语。

【这双手、这首诗看得人心里美美的, 满满都是恋爱的味道。】

【心手相牵, 原来这就是爱!】

【手的主人是谁?女人的手好美啊, 那银手镯衬得皓腕如玉, 真的很有味道。男人的手看上去很有力量, 十足的安全感。】

【吕雪记者的评论写得真好, 夫妻之间就应该这样互相支持鼓励, 相互成就。没有谁必须做出牺牲,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 一起带孩子、一起过日子、共同分担家务, 这才是最好的家庭模式。】

继1980年《庐山恋》上映之后,江城又掀起一场向往恋爱的浪漫。

大街小巷里,小情侣手牵着手压马路。厨房客厅里,小夫妻互敬互爱、柔情蜜意。社会风气也似乎变好,空气里都弥散着爱的气息。

上门帮南风公司装电话的邮电局工作人员再没有先前的冷眼与嘲讽,反而笑着送上祝福:“等我们邮电局能装家庭电话了,向同志再来办业务啊。这样你们这对恩爱夫妻哪怕一个在家里、一个在单位,也能互诉衷肠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向北与南风的感情更加甜蜜。

入夜,凉风拂动窗帘,轻纱微摆,与那对缠绵的人儿相应和。

陶南风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荡漾。粘稠的麝香气息弥散开来,将两人联成一个整体,再也无法分开。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向北轻抚妻子披散在枕边的长发,温柔地吻上她的额角,声音微微有些暗哑:“爱你。”

陶南风轻轻一笑,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全江城都知道我们是恩爱夫妻,这恩爱秀得好。”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屋里的陈设若隐若现。向北望向挂在墙上的照片,嘴角带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既然牵了你的手,那就一辈子不放开。

夜晚挡不住陶南风极好的视力,她微微抬头,调皮地吻上向北颈间那微微颤抖的喉结:“我也在你身上盖个章。”

在陶南风眼中,夜晚的向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男性魅力,令她欲罢不能。他的力量感与节奏感很好,非常在意陶南风的感受,总能寻找到她最愉悦的点。

面对妻子的故意撩拨,向北自然心领神会,眼眸一深,手臂一紧,再一次将陶南风拥入怀中。

每一次动作,都配合着向北低沉的吟诵之声。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陶南风感觉自己醉倒在春风里、迷失在诗歌中。

一直到第二天,只要听到向北在耳边低低的声音,陶南风就会感觉膝盖有些发软,内心柔得似一滩碧水。

这一份柔软与甜蜜,一直维持到与向北坐上去往京都的火车。

西城区体育馆项目的施工图已经全都完成,一套硫酸纸原图、三套晒好的蓝图,打包放在两个密封的塑料画筒中。

晒好的蓝图厚重结实,向北扛;原图轻巧重要,陶南风背着。向北一只手拎着行李袋,另一只手放在画筒肩带上,两人肩并肩上了卧铺车厢。

安顿好行李物品,向北打来热水,泡上一杯茶,递到陶南风手中。

陶南风很自然地接过去,喝了一口。车上窗户没有开,有些闷热,额角微微出汗,粘湿了刘海。陶南风嫌水太烫,顺手放在小桌板上。

向北看她不喝,打开袋子拿出条毛巾,倒了点热水在毛巾上,送到她面前:“擦把汗吧。”

陶南风擦了把脸,热气蒸腾而上,脸上的粘稠感顿消,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冲向北笑了笑。

今天是陶南风的小日子第三天,正是量多不舒服的时候,向北心疼她坐长途火车辛苦,带着梁银珍的嘱咐,提了一堆生活用品跟了过来。

到了傍晚,旁人都是馒头、鸡蛋、咸菜对付着吃晚饭,唯有向北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味在车厢里飘散开来。

对面正在啃馒头的一名中年男人顿时觉得手上的食物味同嚼蜡,苦笑着看向眼前的小两口。

“同志,你这是要把你媳妇宠上天吗?出门在外还带罐鸡汤!”

平躺在中铺的一个采购员模样的男子嗤笑一声:“我看你们俩这腻歪劲啊,怕不是刚结婚的小两口?”

向北起身拿出两块薄荷糖递过去,微笑道:“听两位的口音,是从南方来的?”他兜里虽然备了烟,但怕对方在火车这密闭空间里抽空气不好,因此换成了糖。

陶南风与陶守信都不是那种喜欢主动与对方拉家常的人,范至诚更是拒绝与陌生人沟通,因此上一次出差到京都,一路上都没有结识什么人。

向北却不一样,他善于观察,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把握到位,还擅长控制谈话节奏,是天生的交际家。

一个动作、一句话,便将话题抛向对方。

火车上总免不了遇到同行者,旅途中聊聊天能听到不少新鲜的话题,即丰富了知识,又打发了时间,挺好的。

中年男人叫任扬,采购员模样的男子叫易俊,都是粤省人,讲的普通话总带着股奇怪的腔调,要认真听才能听懂。

任扬、易俊是深市灿烂电子厂人事科的,这回坐车北上,是听说豫省有不少农民打算出外务工,他们与南市朋友对接,准备到那里去招工。

深市?陶南风一听有了兴趣。

1980年8月,深市经济特区正式成立,改革开放的大幕拉开。只是现在去深市还得到公安局办边境证,审核严格,再加上新闻上的报道比较少,内地居民对深市的了解相对很少。

向北也对这个率先搞改革开发试点的城市充满好奇,拿出梁银珍卤好的鸡爪、香干,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

八十年代的食物不像七十年代那么紧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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