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季昭陷入沉思,开始反复咀嚼这个名词。
车厢忽然就安静下来。
赵向晚转过脸看向车窗外。万家灯火闪耀,可知道有人在守护这城市灯火?
【我,是你的朋友吗?】
季昭的问话不太自信,青涩的少年嗓音里带着股执拗。
赵向晚毫不犹豫:“当然是。”
【如果我受伤,你也会不开心,是不是?】
“是。”
【如果你受伤,我也会不开心。】
赵向晚抬眸看向季昭,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瞳仁漆黑,汇聚了所有星光,与窗外不断移动的灯火相互辉映。
赵向晚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病房里。
朱飞鹏躺在病床上,满脸是伤,包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平时里的飞扬跳脱尽数收敛,只剩下虚弱的微笑。见到赵向晚,他眼睛一亮,有心要抬抬胳膊,脸颊抽动,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得放弃。
这样的朱飞鹏,让赵向晚很不适应。她快步靠近,转过头问一直守在床头照顾他的何明玉:“怎么搞的?”
何明玉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后怕,轻声介绍着今晚钓鱼行动的过程。
和前面几次一样,朱飞鹏开着他的黑色奥迪100行走在星市最繁华的发展大道上。从第一天执行任务的紧张,到现在开着车窗体会风吹来的感觉,朱飞鹏的态度越来越轻松。
何明玉坐在许队的车上,时不时通过对讲机与他联系。朱飞鹏的车速慢来慢快,距离越拉越开。
忽然,对讲机里传来朱飞鹏兴奋的声音:“我草!鱼儿出现了……”
许嵩岭脑中的弦绷紧:“别急,等我们靠近。”
朱飞鹏激动地说着话:“看到了看到了,有人在挥手拦车,是女人!”
何明玉再次提醒他:“冷静点,放慢车速,等我们靠近。”
朱飞鹏嘻嘻而乐,没个正形。如果说先前提起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他还有几分害怕,现在连着扑空几次之后内心却隐隐多了几分期待。正是因为这几分期待,让他不再谨慎小心,面对拦在车前的两个妙龄女郎,放松了警惕。
路边,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正挥着手,嘴里呼喊着什么。
车开得近了,朱飞鹏有些失望。
和季昭画的画像并不相同,并没有太性感的打扮。其中一个似乎只有十七、八岁,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张小脸在路灯下发着光,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一见到朱飞鹏停下车来,这个女孩眼中泪水便掉落下来,大声叫道:“哥,哥,帮帮忙,我姐要生了!”
朱飞鹏视线旁移,这才发现女孩手中扶着的女人腹部突起,裹在头巾里的一张脸似乎痛得扭曲,看不清楚面容。他心中一突,匆匆交代一句:“孕妇生孩子,情况紧急,我送她们去医院。”便挂断对讲机。
何明玉那边再呼唤,已经联系不上。
朱飞鹏下车打开车门,女孩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孕妇扶进后排。朱飞鹏心地善良,最见不到妇幼受苦,根本没时间细看,快步坐进驾驶室,正要启动车辆狂奔,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等到终于醒来,朱飞鹏发现自己双手反剪倒在后排,开车的换成了那个待产的孕妇,求助的那个漂亮女孩坐在副驾驶室,嘴里催促着:“到了吗?到了吗?”
孕妇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别催,老子开得够快的。”声音粗狂,分明是个汉子!
朱飞鹏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当了三年刑警,见过那么多诡异人心,今天却被一个一脸天真的女孩、一个大腹便便的汉子给欺骗了!
努力控制着呼吸,朱飞鹏一点一点地活动着手腕。绳子捆得很紧,但依然有活动余地。受过训练的朱飞鹏花了一点时间终于松开,让双手得到自由。
敲昏他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快醒来,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话。
“妈的,这车真好!到底是进口车,抗震好、隔音好,发动机动力好,回去就给它改装一下,喷个漆,送到邻省卖出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这个哥哥呢?”
“怎么?你舍不得这小白脸?等到了地方一棍子打死,沉到旁边那口水塘。反正做完这一票,咱们都得挪窝。”
听到这里,女孩有些不忍,转过头看向躺在后排的朱飞鹏。这一看不要紧,她瞳孔陡然一缩,大叫起来:“他,他醒了!”
开车的汉子心中一慌,方向盘打了个偏。
“嘎——”一阵急刹,轿车差点来了个飘移。
朱飞鹏不再犹豫,霍地坐起,双手前伸,开始抢夺驾驶权。
女孩尖叫着使劲掰他的手,急起来一口咬了下来。
朱飞鹏痛不可抑,右手一振,将女孩甩开。可是这一甩,便让司机腾出了空,回身捣了他一拳头。
“轰——”车辆失控,撞上路中央栏杆,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最后飞向路边绿化带。
等到许嵩岭等人驱车赶到,那两个拦车的人已经逃离现场,只剩下朱飞鹏横躺在地,满脸是血。
送到医院检查,这一场车祸让朱飞鹏左手腕折断,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面部多处划痕,不过好在没有内伤,用医生的话说,年轻、底子好,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到这里,赵向晚明白过来,先前她设定的是风尘女郎利用容貌优势吸引男人停车载人,诱骗到目的地之后再杀人劫财,其实有些偏颇。罪犯团伙远比她想的更为狡猾,他们利用了人们的同情心理。
柔弱的小姑娘、即将临产的孕妇,深夜拦车,等到上了车立刻打昏车主,驾驶车辆离开。为防止车主醒来报警,他们杀人灭口。
赵向晚有些懊恼,看向朱飞鹏的眼神里便带着歉意。
朱飞鹏倒是豁达,轻轻摇头:“没你什么事,是我大意了。”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何明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让你先等等我们,你偏不听,莽撞!”
许嵩岭用目光制止何明玉继续唠叨:“等回组再反省,现在先把人像画出来。”
病房里的人都让出一条路,将目光投向安静站在门口的季昭。
“季昭来了,快快快。”
“季昭,辛苦你晚上加个班,把犯人的肖像画出来。”
“幸好有你,赶紧画像吧。来,坐这里。”
刘良驹拖过一把椅子放在病床边,季昭被动地坐在下,从画夹里取出纸笔,做好准备工作。
同事时间长了,朱飞鹏也渐渐了解季昭,给出的信息尽量具体。
“巴掌大的小圆脸,大大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像只小白兔一样。整齐的刘海,绑两条小辫子,头发有点稀疏,个子不太高,娇小玲珑……”
“高、壮,肚子很大,模样凶悍,一双眯缝眼,眼角向上吊起,嘴里有一颗金牙,牙齿很黄……”
季昭绘画时从不抬头,朱飞鹏说完,他提笔便画。
他有一种神奇的本事,能够从那些近乎模糊的描述中提炼出有用信息,并通过图画表达出来。
从模糊到具象,从宽泛到具体,从感觉到细节,一笔一画见功底。
不到半个小时,素描纸上便浮现出两道身影。
身穿碎花衬衫、牛仔裤的娇小可爱小萝莉,裹在一条加加大码孕妇裙里的粗壮肥硕大壮汉。
一看到这两个人,朱飞鹏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