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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就此中风偏瘫了。
乔思明多年来受父亲言传身教,交游多清流,三千万两债务当头砸下,如泰山般的父亲也因此倒下卧床,他该如何是好?其他几房打着伯府名义在外头做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烂事,欠下一屁股债,为何到头来要大房出面摆平?
这不合理!
病榻前,乔思明和乔秉居兄妹俩用喂药器给几乎短短数日之间白发横生的老父亲慢慢喂药,乔夫人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问题始终不得解法,乔夫人思忖着低声说:“思明,过会儿趁夜随为娘去趟你舅父家罢,你父亲病倒了,但乔家不能被这件事就此压垮。”
乔弼达与元氏政治立场不同,不让乔夫人去向她母家求助,可是乔家哪拿的出三千万两欠款!别说半个月时间拿不出来,朝廷就是再多给十年时间乔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母亲,”乔思明思量良久,放下空药碗说:“父亲一直千万叮嘱,不让家里耽为此事去打扰舅父他们,儿这里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试试,请母亲再给儿个机会。”
乔夫人停下踱步,站在屋子中间扭过脸来问:“你可是准备去找端亲王?”
猛然从母亲口中听见“端亲王”三个字,一旁沉默不插话的乔秉居心底深处某个地方顿时被悄然揪起,她觉得自己真是薄情寡义,自己家分明都大难当头了,她竟然还能分出心思来想与别人有关的事。
乔思明点头,说:“儿几年来与辅国虽只在六部会榷时有过往来,但那日六易居吃席,辅国亲口说有难处时莫要吝啬去找他,那是位能缓人燃眉之急的人物,三千万两对于那位来说,想该不是什么难事。”
乔夫人摇头叹息,说:“那位虽权柄滔天可凌驾天子之上,但三千万两终归不是小数目,且他与我们家非亲非故,如何肯轻易帮我们?若他肯出手相帮,那当别家也因此事而找上他门时,他帮还是不帮?他到底只是大权在手,论起钱财事,我们还是得去找你舅父和表哥。”
乔思明不用想就能知道丞相府会趁此机会对乔家提出怎样的过份要求,舅父一直想让他投到元氏麾下,想让阮阮与元家重归于好,他不肯,妹妹也不肯。
乔思明看看站在榻尾垂首不语的妹妹,语气不由微冷,“请母亲恕儿顶撞,敢问母亲,儿今夜求去舅父家,舅父和表兄就肯轻易答应帮忙?他们就不会有条件?”
“放肆!”乔夫人果然一声轻斥。
见势不对,乔秉居忙拉着哥哥给母亲跪下告错。
乔夫人哪里会真的跟自家孩子生气,捏着帕子的手揉揉额角说:“起来吧,都是为我们家着想,思明的想法其实不失为一条可选之路,这样,思明你即刻去亲王府,阮阮则随我去丞相府。”
“不妥!”乔思明抱起手反对,小妹这辈子最不想去的就是相府,这不是捡着要拽断阮阮的肺管子么!
话出口意识到情绪有些激动,被妹妹悄悄拉扯衣袖同时,在乔夫人微沉的面色中,乔思明轻咳一声解释说:“母亲容禀,玉修少年时曾与辅国同读,二人多少有些同窗情分在,儿想带阮阮去趟亲王府,想着若是阮阮在,辅国就不仅要考虑与父亲在中枢阁的上下官情分,也还要多少考虑一二与玉修的交情,借钱的事想来也能因此而多份保障。”
他真是走投无路,竟然胡诌起来了。
乔夫人隔着半间屋子的闪烁烛光紧紧看着这个庶出而寄养在自己膝下的孩子,不被信任的无力感悄然漫上心头,她想,果然还是这样,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无论平时自己为他们付出多少心血,关键时候他们还是不会信任自己,不理解她为他们的好心。
阮阮与元家认亲有何不好,分明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乔夫人想不通,思明的脑子怎就和他那死心眼的父亲一样不愿开窍呢!
半个时辰后,秋夜寒凉,大书“端”字的风灯挂在门下静静亮着,乔秉居双脚踩着端亲王府东侧门门房前的青砖,尤未敢相信事情会往这一步上发展,以至于她终于有机会见到亲王了,机会却是遭逢大难所给。
端亲王府门房方才拿着哥哥的拜帖向府里通报去,隔着打开半扇的朱门往里瞅,只能看到条一车宽的青砖路直蜿蜒向王府深处,路两旁每隔十五步左右置四角石灯一盏,灯光所及,植被在影影绰绰中尤显些绿。
静谧悠宁不见往来,若非门外数辆高轩停放及数多别家侍从等候,当真不敢叫人相信这是一国摄政居之所在。
又过许久,终于见到不知通向何处的青砖路上有人提着风灯引人过来,乔思明拢平整妹妹肩头披风吐着冷雾低声叮嘱说:“别紧张,辅国很是位好脾气的年轻人,过会儿要是见到他,该有的礼拾到就行。”
乔秉居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她控制不住别样的心绪,她知道此时她当为家中困难发愁很不该想自己的事,可她站在端王府的地界上啊,她还即将要见到亲王啊!
乔秉居低眉敛目尽量遮掩神色,嘴巴发干,低声回说:“我记住了。”
门里面,由王府仆引出的访客越走越近,随着门附近光线比小路上亮,乔思明瞅清楚那位是官居从三品的广威侯爵,侯爵神色难看至极,看来见亲王也未能解决广威侯爵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