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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骑射者到战士面前压根没有可比性,直接被碾压。
赵长源听话把果脯换肉脯,同时托腮右手换左手,兴致缺缺嘀咕:“听说他们兵部做事靠拳头说话,我去后能做啥?打架打又不过。”
凌粟盘腿坐到食案侧面,扭头看着屋中间异域风情的热情歌舞,吃着肉块笑道:“何止打架打不过,你连吃饭都吃不过人家,哎,听说兵部侍郎黄庵黄侍郎是文官出身,不然你过去后多与他亲近?”
肉脯有些咸,赵长源心灵福至脱口拽了句西南口音的话:“头疼。”
小林郡王口头禅,西南口音,爱怎怎地的态度,十分无所谓的腔调,慢悠悠一句,“头疼”,何其妙哉,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这样有趣的人来。
凌粟听这口音隐约感觉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听到过,回头来看长源,倒出两杯酒:“好歹抽空把名声给捡捡。”
赵长源犯懒,不想把酒一口口喝,碰碰凌粟杯后仰头吞下满杯,酒杯尚未来得及放下人眨眼间已被辣得眉眼挤作一处,手忙脚乱倒杯茶水灌下才没张口喷火,一开口嗓子都劈了:“去兵部用不着名声那玩意。”
凌粟不吭声,又继续倒酒,和赵长源认识这么些年,他哪里会看不出小长源在这里口是心非装不在乎?其实这事搁谁都没法好受。
你想啊,你口攒肚暖地养出个忘恩负义白眼狼,你实在伤透心后下狠心把这白眼狼给弄死了,顺带帮那些被白眼狼欺讹的人伸张了冤屈,本都是好事,结果别人以讹传讹,到最后反把白眼狼美化成被亲人下狠手欺负同时还遭遇亲人落井下石的可怜人,尤其那些受过你帮助的受害者,他们竟站出来义正言辞说白眼狼固然可恶但你把他弄死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太可恶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半个时辰前众人进来这家新开业没多久的歌舞馆时有人认出长源,气愤得当面啐痰骂长源,启文撸袖子要揍人,长源阻拦才作罢。
此般委屈情况若是换到凌粟身上,他觉得自己绷不住会疯,也就当事人是长源,换成这帮朋友里其他任何一个基本都遭不了这般天上地下,好时万般好,坏时十恶不得赦,凌粟也是人生三十来年再次领略到人性之恶,不寒而栗。
在赵长源话不多说举杯就干的状态下,凌粟知道素来自控的长源今个要不醉不归了,不曾想酒喝一半,醺,高仲日胡韵白厮跟去水间,回来路上和人发生争执,两方动手起了衝突。
“就说不带家属来十有八九要出事,砸坏人家东西要赔钱呐哥哥们!”大块头刘启文嚷嚷着挤过去,一个顶俩地努力把互相扭打的人往两旁分。
凌粟、赵长源以及翁桐书和桂生肖九倾巢而出随后过来,个个人高马大,在并不宽敞的回廊下乍看乌泱泱,很似是来寻衅。
打架的结果已经摆在面前,至于起因和经过此刻看来并不怎么要紧,打就打了,支援既来,要么继续打要么彻底拦开,两拨人吵嚷叫骂搅在一起,场面几度失控,分不清是在继续斗殴还是在互相拦架。
混乱中,对方拦架的人里有谁故意踹刘启文后腰一脚,被练家子刘启文抓住脚跟顺势往前大跨步,偷袭者哀嚎着一个劈叉跌下去卡地上动弹不得,腿筋几欲撕裂,发出凄惨而剧烈的嚎叫,终于打断了高仲日等人的混乱扭打。
凌粟和翁桐书合力拦住胡韵白,刘启文趁机扑过去抱住炸毛高仲日,迭声问他:“怎个事怎个事?怎至于大庭广众跟人动手?你日子过安生了是不是?多大个人了怎还越活越回去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污蔑人!”高仲日两条胳膊连带着他人一起被启文拦腰紧紧抱住,动弹不得,气得面红耳赤,加上吃了酒,犯起狠劲时颇为吓人,半点不像个为官之人。
说着还挣扎动作继续衝对面被他捶打到鼻青脸肿的人龇牙:“一帮吃着天下粮受百姓供养的东西,你们说的那些话对得起身上这件襕衫?!你知不知道襕衫领袖口为啥从黑色改成黑中带红?!”
那隐藏在黑色中的一抹红是当年所有为清朗杏坛而奋斗之人的血汗!结果他们骂长源,他们连带把六月谏案怀疑一遍,讥讽说,“谁知道那些查案的公门,是不是故意趁机栽赃陷害前国子监众官员,好给他们充功劳铺仕途呢。”
“刘启文你别拦我!”高仲日挣不开胳膊就上腿踢,隔空连踢带踹,蹦着也要继续骂对面五六儒生:“天下学庠才清朗几年?你们可就忘了当初是谁抓着线索不放,即便遭到刺杀也要坚持把六月谏案合并?!别人说过河拆桥,过河拆桥,你们他妈这河还没过呢就要拆桥,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也胜过被你们读!”
对方挨打的两人里,一个被高仲日胡韵白合力揍到躺地上哼哼着起不来,另一个淌着鼻血哭泣反驳:“你休想在此混淆视听,以为我们都是傻子不成,为六月谏案昭雪的是公家,是浩荡皇恩,别个算什么东西也敢跳出来领功劳,还刺杀,你说赵长源遇到刺杀他就遇到刺杀?拿出证据啊!谁知道呢,似他那种欺世盗名之辈,连自己亲叔父都狠得下手,说不定还就爱假借刺杀为己谋利,若非是贼喊捉贼他为何不敢出来和大家对峙?!”
高仲日无明业火噌地从胸腔烧到天灵盖,眼睛更红,怒吼到额角和脖上青筋暴起:“长源你出来!袍子解开让这帮只会猩猩狂吠的废物看看,当年那朝心的一刀到底他妈的插在了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