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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盛景郁没有反抗,可固定带却还是将她的手脚都固定住了。
没有回避的,比平日里用的针头都要粗长的针被医生举了起来,少女的头髮被包裹在无菌帽里,袒露着的脖颈丝毫没有防护。
酒精棉签蹭过盛景郁尚未发生变化的脖颈,将渗人的冰凉均匀的涂抹开来。
医生走到了盛景郁身侧,拿着手里的针管,说着跟过去每一次都一个样的话:“一会就好,做完这一项了就可以回家了,稍微忍耐一下,爸爸一直都在外面等你。”
这个人的声音是很温柔的,给来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留下一个美好的期待。
可盛景郁丝毫都没有被这人所描绘的景象所心动,灰银色的眸子平静漠然,清醒的接受着无法回避的检查。
针管刺入脖颈,推挤开封闭完好的皮肤。
一寸一寸,尖锐的疼痛无法回避的朝盛景郁袭来,她痛的眉头蹙起,可眼泪就是没有从眼眶里掉出来,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被她咬的惨白。
那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绝望,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她还要经历多少次。
这定时定点的检查像是被写进了她的命运里,无从回避,也根本无法回避。
盛景郁木然的注视着头顶的灯光,视线被大片的亮意包裹着。
可是从她的世界朝远处看过去,一切都没有昏暗的,光亮的。
咚,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她脚边,平不平整的红色壳子一颗接一颗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那是一团跟黑色完全相反的颜色,灼灼热烈的红色沾着水光,像被清洗过的火焰一样。
海风吹拂了过来,却没有浪花拍过的湿冷。
那风就这样温和又明媚的包裹住了她,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不断向身体更深处钻去的疼痛。
紧攥着的床单逐渐被人松开,凌乱的褶皱贴在少女的手腕上。
盛景郁捧过那一颗颗的荔枝,甜意随着海风抹过她的唇瓣,缺氧般的要她沉溺,要脱离……
世界开始逐渐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那干净到不然一丝尘埃的空间被海风吹得四散分离,四四方方的墙倒了下去,没有具象化的世界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盛景郁抬头看去,就看到穹顶上高高的挂着一个太阳。
她轻轻抬起手来,像是要触碰这轮圆日,而圆日似乎也在回应她的愿望,灿烂的从天上朝她奔来,像是要掉到她的怀里。
可太阳不应该为她陨落……
轻闭着的眼睫动了又动,几次挣扎,盛景郁从睡梦中兀的醒了过来。
呼吸急促的还没有平复,她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窗外,玻璃上沉沉的抹着一层朦胧的光亮,太阳低挂着,傍晚已然来临。
太阳没有为她陨落……
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盛景郁恍然大梦初醒。
她慢慢回靠到枕头上,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鹿昭静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对醒过来的盛景郁道:“要和我谈谈吗?老师。”
没有开灯的房间完全靠着窗外落日的余晖支撑着,昏暗的像是一座孤岛。
鹿昭坐在最靠近光亮的地方,瞳子平静的注视盛景郁,表情算不上温缓,似乎接下来要谈的话题并不轻松。
顿顿的,回忆在盛景郁的大脑中倒序回溯。
她还记得很突然的自己的发热期就来临了,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抑製剂还没有准备好,她的意志就被剥夺了。
在这份波动降临前她的脑海里有着一个念头。
而这份波动降临后她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那一个念头。
她要让鹿昭记起她们接吻的那个瞬间。
她不能够让鹿昭跟别的oga在一起。
这是盛景郁从来都没有过的占有欲。
她这些年与世无争惯了,甚至有人抄袭她的歌,她都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从哪里来的想法,偏执的,病态的,就是不肯放下。
难道是因为鹿昭alpha的属性?
这些天她们两个朝夕相处,没有任何人来参与,所以在潜意识里,她就默认给这个人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签?
oga对alpha的占有欲可以做到这样大吗?
一连几下推断,盛景郁都打上了一个问号。
她不是第一次产生了这种疑惑,跟鹿昭遇到,像是将她荒芜的心野划分出了一片崭新的土地。
荔枝树从粗粝的沙滩上长出了果子,大片的土地被海水淹没,徐徐的有海风吹来。
盛景郁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鹿昭的这个味道的。
可她又不知道这份喜欢的重音究竟该落在哪一点。
海水倒映着天空,水面上铺满了蓝色。
可当它被俯身垂下的手捧起了一捧后,却是没有颜色的空白,一如这片心野的主人。
盛景郁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茫然。
她自己都不能形容准确的事情,又怎么解释给鹿昭听,更遑论因为失控而牵连到的抑製剂失效,还有……
这一连串的反应,都不过是蝴蝶闪了闪翅膀。
盛景郁蓦然垂眸,鹿昭的声音接着又响了起来:“关于身体的问题,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