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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垂着的树上掉了下来,一下一下的声音很快连了起来,远远的朝盛景郁滚了过来。
她俯下身看去,长指一勾,得到了一隻荔枝。
那荔枝火红的,就像是某个人在夕阳下倒映着的瞳子。
一颗,两颗……
接二连三的荔枝从树上掉落下来,晶莹剔透的果肉被剥离聚集,酿出酒精的味道。
濡湿的长发披散着,盛景郁感觉到她的脖颈后方传来苍白的突跳。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体最想要去的地方。
——还有那个地方比鹿昭的卧室还要更加充满着她的信息素味道。 。
太阳半挂不落的停在山腰,夕阳被时间衝淡了几分灿烂,变成了带着橘调的红色。
叫嚣着的蝉终于觉得累了,整个世界宛如吵嚷后的沉淀,安静的出奇。
鹿昭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的独居经验,终于算是止住了爆裂的管子。
只是她也因此大半个肩膀都淋湿了,在积水里泡久了,脚底也有些发凉。
鹿昭可怜的捂了捂自己泡的有些泛白的脚,想着赶紧换身衣服,出门就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习惯害人。
鹿昭推开门的瞬间就想起了盛景郁在自己房间洗澡的事情。
半步欲退,却猛然怔住。
似有提子的藤蔓攀援生长,沿着打开的门缝缠住了鹿昭的脚腕。
微风习习吹拂过她的脸侧,青碧色的甜意带着抹苦涩浓烈的钻进了她的鼻腔。
扑通!
鹿昭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她不会闻错的,这是oga信息素的味道。
门被风吹得大开,鹿昭怔怔的看到自己的床上正躺着一个薄薄的身影。
这个家里没有第二个oga。
盛景郁在自己的房间进入了发热期。
暮色渐霭,夕阳在窗外铺着一层橘色。
夏日的傍晚不似其他季节昏暗,房间到现在都蒙着一层亮意,让人看得清,也看不太清。
就像此刻萦绕在鹿昭周围的那味道。
鹿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嗅到的味道,像是沾湿了水的青提在藤蔓上摇曳欲落,清冽而微甘,是一种洁净的让人向往的味道。
同时又让人心臟直跳。
这些年跳舞唱歌,多少大体力的运动训练鹿昭都做过,她的心跳就从没有跳的这么厉害过。
而且这种感觉跟跳舞的时候消耗体力过多后的心跳频率完全不同,它没有节奏,没有规律,无端端的就好像是被什么勾住了一样。
可她还能被什么勾住呢?
鹿昭眼瞳晃了一下,眸光直直的看向了躺在自己的床上人。
日光打在盛景郁的身上,透过轻薄的衣料勾出她纤瘦的身形。
她没有拿换洗衣物过来,身上穿着的是鹿昭放在置物架上的白t恤衫,因为不是她的尺码再加上oversize的大放量,看上去格外的松垮。
那浓黑的长发披散而下,柔顺的,也是凌乱的。
过分宽松的衣服掩不住她的身形,连着微微凸起的锁骨,暴露在温热的空气中。
这人现在的样子跟平日里鹿昭看到的那种孤高疏远不同。
那被罩在宽松衣服中的身躯就这样倒映在鹿昭的眸子里,无力地,小小的一隻。
外面似是有阵风吹过,连带着香樟树的影子划过了窗框。
光影斑驳,盛景郁撑着身子坐在床的中央,她看起来很是勉强,支撑着的手臂写着不堪重负。
说是不同,却也依旧跟往日一样。
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盛景郁也在努力挣扎着。
她有着很强的戒备心,听到声音,转头朝鹿昭的方向看去。
太阳落到了山脚下,盛景郁抬起头来,灰银色的眸子落着窗外为数不多的光亮。
是被发热期迷失的氤氲,也是挣扎清醒的戒备。
鹿昭下意识的紧了下握着门把手的手,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冒犯:“盛小姐……你是不是进入发热期了?”
话音落下,房间里安静。
支撑着盛景郁身体的手臂微微耸动着,微张着的唇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却也只有空气随着呼吸蹭过她的喉咙。
盛景郁就这样看着鹿昭,眼瞳抬起又落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问题点头。
——这是盛景郁人生中第一次发热期。
盛景郁的腺体状况比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严重,羸弱的信息素甚至支撑不起一次发热期。
她在分化前就已经平静接受了自己的oga人生,沉默的将这片无用的区域流放为荒漠。
可是在二十九岁这年,这块空白的荒野却钻出了提子的藤蔓。
它看起来羸弱又轻微,却借着苦艾蒸馏的酒精肆意野蛮,像是要将她这位主人吞吃进去。
盛景郁努力想要控制这份突如其来的汹涌感,可往往事与愿违。
那冷白的肤色愈发的无法表现出冷静的样子,泛着了一层挥散不去的氤氲红色。
风穿过走廊在房间里打了一个转。
明明是微弱的气味,鹿昭扣在门把上的手却紧了又紧。
盛景郁的发丝在这风中浮起又落下,仿若水上的一隻无所依靠的漂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