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有一回下大雨,家里没有人,我爸妈,嗯,养父母他们都出去了,保姆也不见踪影。我那时候其实胆子挺大的,也不觉得害怕,就打算一个人上楼睡觉。
那个房子是买的老洋房,电灯的开关特别高,我够不着,只能摸黑走。小时候真的觉得那个房子特别大,门和门都长得一样。我顺着墙根七拐八拐,就走错了房间,走到了养父母的卧室。
为了搭配老洋房,那个卧室里的家具也都是复古的民国风,床是那种高脚的铁艺床,底下是空的。
我刚走到屋子里,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透过六面玻璃的凸肚窗,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伴着一声炸雷,我看到床底下有一张惨白的人脸!”
“嘶——”明砚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到扒着沙发背一起听故事的两个智脑球,顿时吓得一激灵。
陆鱼揽住他,低声继续讲:“我哆嗦了一下,想着兴许是看错了,就又往前挪了一步,蹲下来看。
咔咔咔轰——
又是一声炸雷,伴随着先一步的闪电,将床底下照得像白昼。
我也彻底看清了床底下,不仅仅有一张惨白的人脸,那是一个侧躺着的女人!”
明砚瞪大了眼睛:“那是,是你家失踪的保姆吗?”
此时,他已经脑补出了各种凶杀现场,莫名在雨夜不回家的主人,消失了半天出现在床底的保姆,没有开一盏灯只有一个五岁小孩的空旷老洋房……
“没错,”陆鱼沉痛地点头,语气一转,“保姆想趁家里没人到主卧偷东西,没想到我跑进去了,她就躲到了床底下。”
明砚:“……然后呢?”
陆鱼哈哈一笑:“然后我就装作被吓昏了,免得她狗急跳墙出来杀我灭口。等我再睁开眼她已经跑了,但我从此落下个害怕打雷闪电的毛病。”
虽然后面说得轻松,明砚还是心疼了。果然养子就是不在意,亲生父母哪里舍得在大雨天把孩子一个人扔家里。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陆鱼的脑袋。
陆鱼享受地蹭了蹭,凑近些拍拍怀里的枕头:“所以,我今天晚上可以跟你睡吗?”
明砚:“……”
膏药
合着说了半天,在这等着呢。
明砚很是无语,起身就走。
陆鱼抱着枕头,手忙脚乱地跟上。因为他一条腿在沙发上蜷着,起猛了左腿别右腿,差点摔倒,跑得乱七八糟。
明砚转头就看到像刚生下来的小牛犊一样跌跌撞撞的陆鱼,刚升起那点气都变成无奈,伸手拦住他:“别跟着我,回自己屋睡去。”
“你中午就给睡了,晚上又不给睡,这是始乱终弃。”陆鱼一脸伤心欲绝。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明砚揉了揉抽疼的额角,转身就要回屋关门。
这时候,一个炸雷响起,陆鱼吓得扔了枕头,猛地扑到明砚身上,从背后死死抱住他。
明砚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真的在发抖,不由皱眉。他知道陆鱼有装的成分,但就是止不住的心软,那个故事多半是真的,陆鱼也的确在陆家受了不少委屈。不由唾弃自己,狠心开口:“别在这装啊,你以前可没这么严重。”
陆鱼把脸埋到明砚背上,贪婪地猛吸几口,舍不得起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闷声闷气地说:“那陆大鱼都二十八,快三十,奔四十,眼瞧着知天命的人了,他当然不害怕。我才十八岁!”
明砚被他逗乐了,刚建设出来的那点狠心都被笑散黄,只能道:“行吧,行吧。”
陆鱼欢呼一声,快速捡起地上的枕头,这期间他都舍不得离开,还单手攥着明砚的睡衣,生怕人一低头的功夫就跑了。捡起枕头,他马上就变身记忆弹簧,迅速归位,把脸印回刚才蹭出来的凹痕里,像狗皮膏药一样被明砚拖回屋。
进屋,陆鱼迅速关上卧室门,这才放心地四处打量。
这房间跟他那个卧室差不多,只是摆设不同。陆鱼的卧室里摆着各种周边小玩意儿,床上用品也是花里胡哨的。明砚的卧室只摆着几件造型简单的艺术品,床单是深蓝色的丝绸软料,床头的香薰灯无声喷吐着助眠精油的香味,让人身心都跟着安宁下来。
明砚旋上精油滴瓶的盖子,瞥了一眼试图往床上放枕头的陆鱼:“你那个枕头都掉地上了,用我的吧。”
陆鱼点头如捣蒜,利索地扔掉了自己的枕头,快速躺在了那深蓝色丝绸面的枕头上。他当然更想用男神的枕头,这上面充满了对方身上的气味,能让人做一夜的好梦。
明砚贴了张舒缓疲劳的眼贴,关掉香薰灯,在床的另一边躺好,准备入眠。
陆鱼抱着枕头兴奋了一会儿,侧身看向安静平躺的明砚,小声问他:“你跟陆大鱼结婚三年,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吗?”
明砚闭着眼睛:“睡觉,别说话。”
“哦。”陆鱼乖乖闭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话。
明砚贴着眼贴没法睁眼,伸手摸索着精准捂住了陆鱼的嘴巴。柔软热乎的唇,跟以前陆大鱼那经常干燥起皮的嘴巴很不一样,让他不由得愣怔了一下。闭着眼的触感尤其敏锐,这让他有一种陆鱼真的换了个人的错觉。
陆鱼立即捉住那只微凉的手,不让它跑,在掌心亲了一口,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可能是沾了点眼贴精华液的味道,有点微甜,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明砚只觉得摸到了一只大狗,被爪子按住猛舔掌心,想抽手又抽不走,那家伙手劲大得很。
取下眼贴,明砚转头瞪他:“陆鱼!”
“嘿嘿。”陆鱼讪讪地收嘴,看见那白皙掌心被自己啃出的一片濡湿,赶紧用自己的睡衣袖子擦了擦。
明砚蜷起手指,给了陆鱼一个脑瓜嘣:“再捣乱你就出去睡。”
陆鱼捂着被弹的脑袋,忍住再抓住那只手啃两口的冲动,瘪着嘴装无辜:“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夜聊能增进室友之间的感情。”
明砚:“白天说那么多还没把话说尽吗?”
陆鱼:“那有些话只有在床上才好说嘛。”
“……”
明砚不说话,静静看他。
“开玩笑的。”陆鱼干笑。
明砚翻身,背对着陆鱼不理他了。
陆鱼怂怂地闭嘴,这时候外面忽然打了个响雷,吓得他一哆嗦,偷偷往明砚身边挪了挪,望着明砚的后脑勺发呆。
等了半天,陆鱼很小声地,仿佛自言自语地问:“砚哥,你跟陆大鱼是怎么分手的?”
丧尽天良的陆大鱼,要是没分手,他现在别说是舔个手掌心了,就算舔个脚心、舔个嘴心、舔个x心,那都不会挨揍。
陆鱼气愤不已地在心里强行写排比句。
明砚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鱼以为他睡着了,准备再骂陆大鱼一个排比句就睡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他把我甩了。”
“怎么可能!”陆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震惊得无以复加,“为,为什么呀?”
明砚没有再回答。
陆鱼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再打扰明砚,自己躺在原地抓心挠肝。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陆大鱼提的分手,这太荒谬了。他想不出来陆大鱼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排除陆大鱼移情别恋这回事。这家伙后来又找到明砚结婚,明显还喜欢,找借口接近人家。瞧他那样子,也是亏心得很。
再次,排除明砚喜欢上别人这个可能,以明砚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