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解决了赵良,赵宴平囫囵吞枣地在家里吃了午饭,吃完立即回衙门去了。
下午有街坊过来串门,向赵老太太打听家里到底出了何事。
孙子再没出息也是亲孙子,自己怎么骂都行,家丑不能外扬,赵老太太给赵良留了面子,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了。那些老太太们没听到真相,不过见阿娇殷殷勤勤地在赵老太太身边伺候,赵老太太似乎也对她非常满意,老太太们便有了另一层猜测。
第一,阿娇从花月楼出来时的确是清白身,不然赵老太太不可能喜欢她。
第二,秀才娘子平时对阿娇的诟病全都是诬陷,阿娇一看就老实本分,自古婆媳难相处,赵老太太身为婆祖母,这么多年一直与孙子相依为命,阿娇都能赢得赵老太太的欢心,性子得多好?秀才娘子才是真正的恶人,平时欺负外甥女,故意散播外甥女的坏话。
老太太们心里这么笃定了,肯定会往外扩散,只是还需要时间,不可能一日之内就翻转了阿娇的口碑。
阿娇也不知道旁人想了什么,家里的粗活都有翠娘干,她除了伺候赵老太太也没什么消遣。
傍晚赵宴平回来了,见翠娘在扫院子里的落叶,赵宴平走过去低声问翠娘:「今日买药,花了多少银子?」
才过去半日,翠娘记得很清楚,道:「花了二两三钱,官爷问这个做什么?」
赵宴平没回答,隻嘱咐翠娘别对老太太提起他曾问过此事。
说完,赵宴平打水去后院擦洗了。
赵老太太精力不济,暂且没精神督促阿娇去伺候孙子,但晚上入睡之前,赵老太太拉着阿娇的手再三叮咛:「别忘了早上我跟你说的话,该大胆时就大胆,笼络了官爷的心,享福的还不是你?」
阿娇哄老太太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老太太吃过药,困得连连打哈欠。
阿娇放下帐子,心想这几晚老太太肯定不会去听墙角,她与官爷也能踏实睡觉了。
带上门,阿娇从西屋走了出来。
「老太太睡了?」赵宴平泼了洗脚水回来,还给阿娇打了盆新的,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阿娇点头。
赵宴平便去了东屋,将洗脚盆放在床前,他继续去书桌那里看书。
阿娇安安静静地洗了脚。
两人都躺下后,赵宴平突然从床隔底下塞了两块儿碎银过来,低声道:「这是三两银子,还你今天的买药钱,剩下的你做主给老太太买些鱼虾肉添菜,她节省惯了,花自己的银子舍不得,你隻说花的嫁妆银。」
阿娇没去拿银子,朝他那边躺着,彷佛能看到他冷峻的脸一样:「官爷为何这般客气,我嫁了过来便是赵家的人,老太太对我好,我花私房钱孝敬她怎么了?」
赵宴平沉默片刻,道:「你真把自己当赵家人,便该是我养你。」
阿娇已经想好官爷再客气她该怎么劝说了,未料突然得了一句官爷要养自己。
心跳突然加快,阿娇捂着胸口,掩饰激动问:「官爷,你,你是说,你要我当你的人了,不会再想着把我送出去?」
赵宴平看着床顶,答道:「除非你自己想走。」
阿娇忙道:「不会,我说过,只要官爷不嫌弃我,我生死都是官爷的人。」
赵宴平闭上眼睛:「那好,等我有了香云的消息,便收了你。」
阿娇指腹轻挠被角,很想问万一一直都没有香云姑娘的消息,难道官爷便要禁着自己一辈子?
可这话太不吉利,官爷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阿娇希望官爷能找到香云姑娘。
阿娇不怕陪官爷等一辈子,但她怕官爷真的找到香云姑娘时,她已经人老失了颜色,到那时官爷看她不入眼,毁诺不要她了。
所以,她还是得找机会让官爷要了她。
阿娇想,官爷在菩萨面前发誓找不到妹妹便不成家,可她只是一个妾,又不会生孩子,算不得官爷的家,官爷与她在一起,便也算不得违背誓言。
「昨晚成了吗?」一大早,赵老太太又来问了。
阿娇垂首,害羞似的点点头,反正老太太没去听墙角,她撒谎老太太也不知道。
赵老太太甚是宽慰,还好她的孙子并没有练就对女色无动于衷的心性,如果连阿娇主动送上门孙子都不要,她才要绝望呢。
赵老太太才生出一丝希望,下午阿娇的月事来了,就像赵老太太辛辛苦苦找了一员大将去降服孙子,两人才过了几招尚未分出胜负,她找来的大将先病倒了,至少好几日都当不得用。
「罢了罢了,你去屋里躺着吧,不用伺候我。」赵老太太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道。
阿娇被老太太丰富的表情变化弄得想笑。
阿娇并没有将身子的情况告诉官爷,反正来不来的,官爷暂且都不会碰她。
到了九月十五,赵宴平在晚饭的饭桌上,宣布了后日他要随知县大人去府城一事。
「祖母,大人说我们二十那日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让阿娇伺候您,您安心养病,不用挂念我。」
赵宴平正色道,说完却见老太太的脸拉得越来越长,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赵宴平皱眉,以前他也随知县大人外出办过差,并不见祖母反对,这次怎么?
赵老太太以前不反对,是因为她没有怀疑过那方面,现在她已经认定孙子与唇红齿白的知县大人有纠缠,怎么可能放心让两人单独去府城,一住就是三晚?
「县衙那么多人,为何非要你去?」赵老太太放下碗,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阿娇见老太太要动怒,早已停下用餐,紧张地听着。
赵宴平解释道:「韩知府召诸县知县去府城论政,大人有心栽培我,让我去旁听旁县的大案彙报,祖母不愿我去,是担心老三再来闹事?」
赵老太太哼道:「他被你打成那样,再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来。」
赵宴平奇怪道:「那您为何不喜?」
赵老太太抿着嘴,半晌又问:「就你与大人两个?没带旁人了?」
赵宴平:「还有大人的小厮顺哥儿。」
赵老太太眯眯眼睛:「既然大人带了小厮伺候,那你也把阿娇带上,白日她不跟你们出门,晚上给你铺床暖被窝。」
阿娇震惊地抬起头,这种事还能带上她?
赵宴平剑眉深锁,不容商议地道:「不行,大人都没带妻妾丫鬟,我带妾室成何体统。」
赵老太太同样坚持道:「可以让阿娇扮成小厮,大人与你私交深厚,不会介意的。」
赵宴平还想说什么,赵老太太突然捂着脑袋道:「你彆气我,你若不带阿娇去,我就不放心,一不放心我就休息不好,你是想看我中风倒床上再也下不了地吗?」
阿娇就算看出老太太是装的,这时候也只能凑过去扶住老太太,熟练地替老太太揉胸口。
赵老太太歪靠着阿娇,拿眼睛斜孙子。
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赵宴平丢下碗筷,冷着脸进屋去了。
他一走,赵老太太马上坐正,若无其事地吃饭。
阿娇疑惑道:「老太太,大人赏识官爷,这对官爷来说是好事,您怎么?」
赵老太太瞪她一眼:「吃你的饭,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阿娇缩缩脖子,不敢再问。
赵老太太吃完就进屋去了,阿娇扫眼官爷的碗,根本还没吃多少,便去东屋,悄声劝道:「官爷,老太太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