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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那崔叔父为何还不快快攻破寿春,班师回朝呢。」少商问道。

程少宫摇头道:「听阿父说过,寿春城墙坚固,强攻怕是不妥。」

程颂赞同道:「如今彭逆风雨飘摇,如枝头熟透的果子,眼看落地,何必以我之短去攻敌之长呢,徒然生出许多伤亡来。」

班小侯抚掌道:「两位程兄好见解,崔侯也是这么说的,如今正筹画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呢,就是按捺住几位热血待战的世兄有些费力。」

万萋萋插嘴道:「别是还没立下功劳,不肯老实待着吧。」

「萋萋,莫要如此揣度他人之意。」程颂低声阻拦未婚妻,实则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里不是在家中。

少商岔开话题:「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是想叫寿春城内的人自行拿下彭逆的首级来献?听说前朝有几位逆贼首领,最后不是死在敌手,而是死在自家人手中。」

凌不疑对她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酒足饭饱,凌不疑提议大家去看望昏迷中的班叔父。他道:「你们见过就知道了。」

隔壁帐中,班叔父还在昏迷在软塌上,身上缠满了沾有血渍的绷带,众人略略一看,就心中一震,只有万萋萋轻轻啊了一声——班叔父的身形与万鬆柏十分相近,都是中等身高,都有一个圆圆的将军肚,不过班叔父面白无须,与万鬆柏面容迥异。

星光点点的夜晚,众人踱步回大圆帐坐定。程少宫率先道:「这事是衝着万伯父来的。」

程颂点点头:「我昨日问过阿福,他说上个月伯父遇过两回刺客暗袭,都口称是前朝余孽要为戾帝復仇,特来刺杀陛下的封疆大吏。因为这等事之前在别处也出过,是以伯父没往心里去。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就是衝着阿父来的!」万萋萋补上。

少商忽的啊了一声,众人去看她,她去看凌不疑,如梦方醒:「所以你今早写信让陛下保护黄御史?」

凌不疑笑笑,众人不解。他耐心道:「今晨,我命人检点贼人尸首,发现他们并非寻常劫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残兵彙聚而成的。」

看程家兄妹和万萋萋依旧不懂,班小侯怯怯道:「我听曾祖父说过,这些年兵祸连天,那些打散的逃跑的败兵游勇都去哪儿了,并非人人都愿意解甲归田。落草为寇么,最后免不了被朝廷大军剿灭招安。是以他们中有许多武艺高强不甘平淡之人就流落江湖,成了受人雇佣的『游侠儿』。」

「这也能叫『游侠儿』?」程颂年少,对游侠江湖的生活还是有些憧憬的。

「也是游侠儿。」凌不疑道,「韩非子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话虽有偏颇,但也并非一无是处。朗朗干坤,百姓安居乐业,还要游侠儿作甚。少年子弟热血气盛,游弋江湖,增长见识,交友历练,这种『游侠儿』不伤大雅。不过有些『游侠儿』求的是财帛富贵,自然在暗地里要做些不法之事。」

「就是说,有人出钱雇了这帮人来截杀家父?」万萋萋终于明白了。

「那关黄御史什么事?」程少宫问。

「你傻呀!这不是明白着的吗?」少商恨恨道,「有人出了钱要伯父的命,前两回因为伯父在徐郡人马众多,所以功败垂成。于是暗中那人就让黄御史参了伯父一本,伯父可不得回都城受审么?伯父在路上能带多少人啊,下手岂不容易多了么!」

「难道不是黄闻暗害我阿父?!」万萋萋怒道,「这奸贼我定不放过他!」

「不论黄御史是受人蒙骗参了伯父,还是暗行诡计陷害伯父,总之都不能叫他死了!活着,才能慢慢审问啊!」少商安抚挚友。

程氏兄弟和班嘉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钦佩凌不疑思绪如此之快,今晨刚救下万鬆柏一行人,立刻想到要留下黄闻问话。

「那为何不从那帮劫匪下手,说不得也能问出幕后之人。」程少宫又问。

少商皱眉道:「这等买卖要做长久,自然不能如菜贩摊铺一般吆喝营生,除了为首的贼人,恐怕其余人并不知道底细。」那么多武侠书她不是白看的。

「那就捉拿为首的贼人!」万萋萋一肚子火。

凌不疑嘴角微微弯起,讥讽道:「去哪里捉?他们因利而聚,因势而散,潜入山野,隐入市井……真要捉拿,非一日之功可成,还是问黄御史快些。」

话说到这里,众人纷纷称是。

临出圆帐前,少商忽道:「能雇佣到这样厉害的贼人,那幕后之人想来也是不凡。可究竟为何非要杀万伯父不可呢。」

凌不疑拉着她的小手,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等万太守醒了,你问问他得罪谁了便是。」

少商这才发现,包括万萋萋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门心思的想着回都城去逼供黄闻——这群没有刑侦精神的傢伙们!她心中吐槽,便重重的甩了凌不疑的手,谁知似是牵扯到他的伤处,凌不疑轻嘶一声,右手抚肩,皱眉忍痛。

少商紧张道:「你受伤了?」

凌不疑垂下浓密的睫毛,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一日一夜你就没消停过,伤口定是又裂了,走,我们去你帐里,我给你重新包裹吧。」少商心疼不已。

凌不疑笑意清皎,拉着女孩的手就走。

没走几步,少商驻足,回头道:「三兄,你怎么跟着我?」

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程少宫抬起头,叹道:「其实吧,我也十分关怀凌大人的伤势,就想一道去看看。」

「三兄你烧糊涂了吧!」少商匪夷所思,「还是饮酒醉了,赶紧回帐去睡觉吧!」

凌不疑看着程少宫,微微挑眉,气息淡漠中夹着不快。

程少宫在心中哀嚎一万遍他也不愿啊。

——若说程颂此行的工作是护送万萋萋寻父,那么亲妈把自己赶出都城就是为了看着幼妹,如今夜色如水,山野寂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帐……他若一点不作为,回去后萧夫人一定扒了他的皮!

少商脑子一转,再看程少宫的脸色,有点明白了,不悦道:「三兄,你应该信任凌大人的为人!这么些年来,你何曾听过他传出男女之事!」

程少宫再叹:「你当我是不信任你吧。」

「你……!」少商大怒——对着这样美貌体健宽背长腿的未婚夫,她都这么守身如玉了,居然还有人污蔑她!

凌不疑忍俊不禁,暗笑这真是一对活宝。「将帐帘掀起。」他转头吩咐梁邱起,然后拉着犹自跺脚气愤的小未婚妻回帐。

程少宫也鬆了口气,裹了条白狐皮裘坐在程颂帐篷门口往这边望着。

凌不疑端坐马扎上,少商站在他身后,缓缓鬆开他的衣襟,果然在肩上看见一圈渗血的绷带,小心的解开后发现是一处裂开的箭伤,暗红色凝结的碎裂创口,在年轻男子完美白皙的健壮肌体上形成触目惊心的破坏。

她心疼道:「你不是说这场战事不是什么大事吗,你怎么打的这么拼命!」

凌不疑宽慰道:「刀兵之事一起,就没有什么大事小事,轻忽怠慢必酿成大祸。」

少商无言以对,只能让梁邱起端来热水和伤药,慢慢为他化开衣衫上的凝结,然后上药后重新包扎;每次触及伤处,她都觉得心头一跳,跟镊子钳夹到心头肉了一般。

凌不疑却最喜欢看她这幅温柔怜惜的样子,那回被皇帝杖责后也是这样;他有时甚至想在自己身上弄些伤出来,好看到她着急又心痛的模样。细想想,自己这般也是不大正常。

「这几日我其实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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