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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来自过去的阴影抓住我的脚,并把我拖倒。我张口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我的双手在发抖,觉得很冷,耳中有遥远的嗡嗡嘶声。

距离开学还有大约一周。

洛珩握了握留疤的手背,那道尖锐的伤口依旧隐隐泛着疼。她倚在书房门口,抬眸望向不远处坐在沙发椅上阅读着的年长女人。

在她年纪还不大的时候,是很少能见唐言章看书的。那会儿的唐老师被繁重的教学任务压得没有多余时间。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当忙碌,却也在工作上保留了一些如今见不到的俏皮与活泛。套在唐言章温淡的性子上,就显得格外生动。

偶尔也会碰到她监考。

洛珩做题做得快,放下笔的时候便会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在讲台上有些出神的女人身上。唐言章监考并不喜欢过度走动,或许是天生的疏离感明显,让寻常考生都有些发怵,因此考场纪律也比一般的好。

她习惯在叶隙簌簌的摩擦声中悄悄打量唐言章。而后者也会回应她的视线,朝她眨眼,微微上挑的眉似乎在问做得怎么样。

一些心知肚明的眼神交流。洛珩享受这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唐言章端坐在书房一隅,纤长的手指翻过书页。洛珩望过去,左侧封皮上只剩最后的薄薄几张,意味着这本书她已经看到了结尾。

唐老师,确实比以前要收敛多了。她已经猜不到唐老师的心思了。

洛珩垂下眼,缓步走到一旁,从落地书柜角落中翻找出一本封面稍显陈旧的书。

翻页的书角有蜷起的痕迹,书页微微鼓胀。原本应尖锐的折角圆滑而粗糙,无一不展示着这本书已经被翻阅过许多次。

她走过去,迎着跃动的尘埃并肩坐在唐言章身侧。她将那本书轻轻搁在茶几上,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碰撞。

——《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唐言章的视线在封面停留片刻。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洛珩语气很轻,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高中的时候,我看了很多遍。”

唐言章把手上的书合上,眼眸微抬,没有理会身侧人自顾自的解释,只倾身去够一旁的茶杯。

洛珩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不轻不重,微凉的掌心与她手背相覆,留下的缝隙钻过了一些风。

唐言章出离地盯着洛珩的手。半晌,又将视线落她脸上,乌黑的瞳仁没有焦距,仿佛只是隔着虚空落在了某一处看不见的地方。

洛珩伸手,想去碰她眼睛:“在看什么?”

她没有躲开洛珩的触碰。细密的睫毛纤毫毕现,轻柔扫在了洛珩的掌心。

唐言章语调平稳,没有什么情绪:“没有。”

“我昨晚做了个梦,唐老师。我梦到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

她的语调低缓,细听还带了些不可名状的哀伤,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带着一些习惯性的笑。

“只是当时的我不懂。我没有情绪,感知不到,那些我不理解的话语,同学的态度,现在才知道是一种嘲笑,作弄。……后半夜我就醒了,一直没有睡着。”

唐言章将洛珩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拉下,靠在椅背上,双腿侧摆,趿拉着的拖鞋与她的足底落了点距离。

她想起昨晚起夜时穿过的走廊和大厅,晴朗稀星的后半晚里倚在阳台栏杆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孤冷纤瘦的女孩。

二月雨后的深夜,虽然万里无云,冷空气却比平日还要嚣张不少。风将洛珩的发丝吹得翻飞散乱,单薄的睡裙贴在身上,任谁看了都要吓得赶紧为她添件大衣。

几个小时前,她还将唐言章压在床榻里,勾着散漫而轻佻的笑,游刃有余地说着各种各样的荤腥话来调情。分明是那样薄情寡义,惨淡的眼珠里连片刻后悔都无法捕捉,仿佛之前那些灼烫的心跳与情意,都只是装出来的一副惺惺作态。

怎么可以,那样毫无悔意的囚禁自己。

于是唐言章习惯了用那些更加刻薄的言语去一遍遍中伤她。

只有在那些刺痛的瞬间,女孩才会流露出一丝她本该有的痛苦。

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看见不远处的洛珩缓缓合上双眸,一动不动的身体被狂风吹得来回摇摆。脸色形如枯槁,如同烂死在雪地里的生命力,黯淡得仿佛下一刻就要从高处下坠。

唐言章从来没有那么,那么地后悔过自己的那些默许。

早在酒吧重逢的那一晚,她就该推开女孩,头也不回地将所有往后的可能性扼杀在那杯酒里。

她最骄傲的学生。最偏爱,最在意的孩子。

给过她无限勇气的爱人。

怎么已经被折磨得失了一身锐气,憔悴惨淡到不成样子了。

唐言章怎么都想不通。

洛珩抱着她,低低亲吻着耳后的肌肤。

开了暖气的卧室内,淡淡的檀香将二人里外包裹。唐言章闭上双眼,任身上人解开自己的半截衣服,敞开的双乳随着呼吸起伏。露出的脖颈间,那条透着绿的沙弗莱衬得唐言章肌肤瓷白。

“唐老师。”洛珩双唇一张一合,轻轻叫她,“唐老师,你今天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唐言章半支眼睑,一言不发。

她的身体被压趴,双手反剪到了身后。洛珩揽着她的腰身,冰凉的掌贴合着腰腹上的肉,轻轻一偏,便带着唐言章转了个向。

一个极其不雅且淫靡的姿势。

本该压着怒火冷言斥她的年长女人却一反常态,一动不动地任她分开双腿。

“……刚才我在书房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装可怜,也不是为了讨老师的怜惜。”

洛珩的指尖轻轻摩挲到她干涩的腿心。

“只是单纯地,想和老师说说话。”

唐言章痛苦地闭上双眼。

洛珩捉住了她的手,将她们使用了数次的束带死死捆到了她的腕上,那头柔顺而乌黑的长发自脖颈倾泻,虚虚盖住了唐言章的侧脸,只能从发隙间稍稍窥见一些年长女人的表情。

“唐老师,外面好像又下雨了。”洛珩声音很轻,比窗外浮沉的雨声还要细。她出神呢喃,“黎城往年的冬天……会下这么多场雨吗?”

她拨开唐言章挡在侧脸的头发,细密蜿蜒的眼角尾纹明晰,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些痕迹。

唐言章觉得自己的肩头好似沾上了什么冰凉的液体。

“…您还记得,为什么要选我做科代表吗?”洛珩轻笑,抹去了滴在她身上的那些潮气,“明明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举手吧。”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那个时候。

唐言章实在年长她太多了。十八岁的差距,在她还不会说话,蹒跚学步的时候,唐言章已经出挑成矜贵的少女,在亲戚与朋友的拥簇下考上名校;在她跌跌撞撞上着学,背着单调的拼音与字母时,唐言章却已经看尽了离别,送断了亲情,阅尽了人心。

是啊,那么多“那个时候”,足以被洛珩凿进心底铭记的瞬间。在唐言章的记忆里,只不过是几十年间一霎而过的片刻罢了。

她觉得洛珩的声音似乎与以往都不同。

唐言章睁开双眼,在一片茫茫雨声间,她双手的束缚被解开。

“我记得。”唐言章低低开口,语气平淡到辩不出情绪,“你在走神。”

“……原来是这样。”洛珩眨眼,“那您还记得,我是哪一级的吗?”

洛珩的声音闷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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