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
薛问雪一个激灵便睁了眼,但眸光定定的,像是傻了。
引玉当即明白,这定是和龙娉对视过的缘故,她隻记着龙娉身负重伤,却忘了龙娉有一双能蛊惑人的眼。
“蛇皮。”莲升出声。
引玉欲言又止,心道幸好中了这摄魂术的不是她。
地上从十二面骰里掉出来的蛇皮不算“新鲜”,也不知救不救得薛问雪。
莲升不假思索地取出那隻从枉死城里带出来的木匣,指尖勾出丁点龙娉蜕下的皮,一声不吭地往薛问雪嘴里塞。
薛问雪双眼无光,却下意识咀嚼了几下,咽下后又是一个激灵,终于醒了神。
他未留意身侧是谁,飞快地召出了本命剑,扭头时才猛一懈力,说:“仙、仙姑?”
“你中了摄魂术,替你解了。”引玉半遮半掩地说。
薛问雪这才发觉,他嘴里有一股味,吃起来有些反胃。他不由得侧身,干呕了数下,可惜什么也吐不出。
“是解那摄魂术的药,万不会害你。”莲升神情自若。
薛问雪自然是信的,拱手说:“多谢仙姑!”
“你速将阮桃唤醒。”引玉摸着归月的额,少顷转起手腕。
她又分出灵力,探入归月灵台,欲将归月混沌的神识梳理一通。
薛问雪颔首,立刻掐出法诀,掌心朝着阮桃眉心贴去。
好在阮桃伤势不重,不过是撞到头晕了过去,不过她睁眼时,同样是懵懂无神,和方才的薛问雪无甚两样。
“仙姑,她是不是也中了那摄魂术?”薛问雪诧异。
莲升早分好了蛇皮,还放好了木匣。
闻言,她两指捻了点儿东西,往阮桃唇间挤去,说:“无妨,此术好破。”
阮桃惶恐醒来,匆忙看向别处,生怕蛇妖忽然出现。
她目光刚从僵上擦过,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银发黑裙的人。
银发如瀑,又像白日里的星河。
阮桃愣住,双臂往前一支,颤巍巍往前爬了两步,抖得口齿不清:“是猫儿,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3=
在这慧水赤山, 银发黑裙的应当不少,可足踝上系着铃铛的,怕只有归月一人。
引玉分不出心,还在为归月梳理神识, 独莲升应了一声“是”。
到底多少年了, 阮桃数完手指头还不够, 还得把头髮丝也扯下来数。
那年在祥乐寺,那乌云踏雪的猫常围着她动不得的树身玩耍, 也会变出人身给她看,时日虽久, 可记忆犹新, 那猫可不就是这个模样么!
至今已找了好长一段路, 一路磕磕碰碰,好几次她差点想放声大哭, 所幸还是找着了。
薛问雪朝远处那银发人看去一眼, 看不出对方是人是妖,那气息太过寡淡, 说妖不像妖,说人又非人,仙么……
仙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薛问雪不解,他隻依稀知道,两位仙姑是寻人不假,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难不成也是仙?
他见阮桃神志已清,便及时收手, 转而朝僵的眉心点去。
实话说, 薛问雪并不想在一隻僵身上耗费灵力, 但想到这隻僵到今为止还未做过恶,便还是将它唤醒了。
僵睁眼时,别的什么都不做,光是扭头找阮桃所在。
它一双眼就跟挂在了阮桃的身上,可阮桃正在窸窸窣窣往引玉那边爬。
薛问雪看了远处的银发人,又看向这僵,也不知这一“人”一僵像在哪里,能叫阮桃以僵代人。
偏偏这僵神识残损,自身似乎不懂悲欢,心绪全照着阮桃,阮桃笑,它便喜,阮桃悲,它便怒。
莫名其妙的,薛问雪心底竟冒出一个念头——
可怜。
他的心境越来越容易受影响了,他手里的剑似乎再也不能当无情剑。
不远处,引玉依旧在为归月捋清灵台乱绪,怪的是,归月灵台中思绪繁多,饶是她历了成百上千年,灵台也不曾像这般杂乱无章。
莲升看了良久,见引玉好似无从下手,皱眉说:“我来。”她也分出一缕灵力,助引玉一臂之力。
黑金两道灵力,相伴着钻入归月灵台。
出手一探,莲升才明白,引玉为什么束手无策,不光是杂绪过多,魂魄稀碎,魂上真身竟还蒙着一层薄雾,让人无从细探。
她不由得一顿,说:“这薄雾,难不成是受伤后的自保?”
引玉不语,一些人重伤后,灵台的真身幻像的确会蒙雾,是为避免遭人觊觎。
“我未曾探究过旁人的灵台真身,还是说,猫儿的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莲升揣度。
引玉摇头说:“不可能。”
两人齐心,还是费了许久的劲,才令那些杂乱之思重归寂静。
灵台中思绪一乱,不论是神是人,都会生出诸多妄念,在入眠时,也会更容易受困噩梦,故而杂思越多,大梦越是难醒。
“如此杂多的思绪,难怪她沉睡不醒。”莲升收手。
引玉却还在加施灵力,她正劳心费神时,袖中忽然传出声音。
“找到那猫了?怎不让老人家我也看看。”耳报神什么也看不见,想到自己多半是被遗忘了,于是幽幽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