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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章│山一直都在-04

 

多活了几年,等我到了阿公这个年纪,会不会追悔自己没趁t力最好的时候用健全的双脚去换一幅永生难忘的壮景?

「小青!要额满了,去不去?」

不晓得辉哥是不是通灵,讯息来的时候正是我即将鬼迷心窍的关键时刻,俨然成为天意安排的临门一脚。

回溯我从犹豫不决到下定决心的思路转折,我怀疑是山神中意我,故意让我错过上次的日出,再透过阿公给我出发趁早的启示,怂恿我多去亲山近水,一步一步跟祂结下更深的缘份。

如果说yu擒故纵是山神大人的浪漫,那祂好像有点坏心眼。

走了t感将近半世纪的林道,抬头望不见终点,回头看不清,坐下来休息时才知道,原来我们根本连都还不曾得见。

「登山口还没到吗?」看腻了千篇一律的风景,有人跟我一样走到怀疑人生。

「再走半小时就到啦!」

「清文兄,你半小时前就这样说了。」

「有吗?我没说过吧!」

「你有说。」

「怎麽可能。可能是你有那个什麽??既什麽感的?」

「既视感喔?」

清文大哥用力拍了大腿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哎唷,对啦!就是那个既视感啦。」

「哎唷,骗人就骗人,扯什麽既视感。在这里的谁没被骗过啦?三八。」

「哎唷,我们都认识多久了,我怎麽不知道你们都是诈骗集团?」

「哎唷,什麽你们?和义兄,你金盆洗手了哦?」

「哎唷,在山上不要用眼睛看时间啦,要用心感受。」

哎唷,我到底入了什麽宗教?几位大哥用相同的口头禅打嘴pa0,都不晓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被同化了。

辉哥也是其中一员,一路哎唷过来。

「哎唷,小青,你怎麽这麽闭俗,不去跟我们的帅哥向导相认?」

「相认?他是我认识的人吗?」我纳闷。

这次带我们爬山的向导明显b周围的人年轻,是草根系里难得跟我同辈的团员。其实我从出发前就注意到他了,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面。毕竟这种开场白跟老套的搭讪没两样,我真办不到。

「你不记得了?上次你们不是还一起在山屋外面看星星吗?」

啊!

记忆接通电源的瞬间,我不小心呛到水,咳得脸都涨红了,引来了众人热切的关怀。

同时也引来了当事人疑惑的目光。

「小青,你还好吧?」罗姐拍着我的背,我边咳边点头,不小心跟那个人视线相接,不禁咳得更厉害了,赶紧低头避开,假装没有跟他对到眼。

哎,辉哥是在暗算我吧?

生平最怕尴尬的我无法想像接下来要怎麽面对後知後觉惹的祸。

「哈罗!帅哥,你来。」

我掩面哀嚎,辉哥绝对是在暗算我没错。

「我来帮你们相认啦!她叫林咏青,咏春拳的咏,青涩的青。看你是要跟我们一样叫她小青还是叫她学姐都可以,毕竟她b你早一个月加入草根系。」

逃避现实的双手继续掩面,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轻笑。

「嗨,学姐你好。」

「你好。」我黯然回应。

「小青,你这样跟学弟打招呼很失礼。」

我默默叹气,放弃了挣扎,抬头向「学弟」露出抱歉的微笑。相较於我,他表现得大方多了,愉快的笑容被yan光衬托得更加容光焕发。

「我叫李靖森,立青靖,森林的森,叫我阿森也可以,叫我学弟也可以。」

「你不是山屋管理员吗?怎麽会跑来当向导?」对於阿森的加入,我有几分不解。

其实山屋管理员兼差当登山向导没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我对这个工作太陌生了,认识的人之中,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基於人类好奇的天x,我对他的提问像是核分裂的反应链一样连锁触发。他颇有耐心,对我有问必答,几分钟前被迫相认的尴尬场景恍若隔世。

他每个月在山屋待十天,这十天除了基本的住宿和餐饮管理,还要机动x地支援巡山。下山的日子也没有闲着,有空会接一些商业团,带登山客寻幽访胜。

在山上资源匮乏,为了省水不能洗澡,手机也收不到讯号,一般人可能撑个两天就开始想念城市的便利了,他竟能对这种克难的生活甘之如饴。

对我来说,这是一辈子不曾想过的人生选择。虽然他对一切轻描淡写,我却深有感触,对他肃然起敬。

要摆脱既定的社会框架长成自己的形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需要坚定的信念和放手一搏的勇气。在职涯路上循规蹈矩的我常在物质需求与jg神需求之间摆荡不定,直到今天还是茫然,所以格外羡慕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可以把自己的目标看得一清二楚。

「小青,差不多该把帅哥向导还给我们了唷。」辉哥笑yy地提醒我,表情相当可疑。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其他人都整装待发了,笑看我像三岁小孩一样用十万个为什麽b我们的新领队知无不言。

「啊,抱歉抱歉。」我赶紧锁紧水壶收进背包。

阿森大而化之地笑了笑,抬高黑se的帽子拨了拨浏海,顺便把汗擦乾,从容地回到他本来休息的地方着装。

「大家准备好就先出发吧!晚一点山上可能会起雾下雨,我们加紧脚步。」

勇脚级的大哥们向他打过招呼就先上路了,宛如上膛的子弹一般,个个都有光速移动的本领,s击出去之後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我跟几个姐姐一起走,默默落在队伍的尾巴,静心感受穿透森林的光线和气流。

如果大脑装载的是金鱼的记忆t,每隔七秒就格式化一次,这条长达十几公里的漫漫长路走起来应该会更有乐趣。

洒满松针的林道se彩斑斓,踩起来很柔软。被我握在手里的两支登山杖轮流扎地,彷佛只是「登山客」这个身份的一种象徵物,不但没有省到力气,还要刻意配合脚步落地的节奏,显得有点累赘。

走着走着,我终於还是落後了一大截。罗姐不时回头看我,我对她挥手表示没问题。

然而真正跟她拉开距离之後,我却开始焦虑了。当整条路空荡到只剩自己一个人,明知通往登山口的路只有一条,还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落单了。

有点心慌,可是只能继续往前走。

夹道的针叶树太过沉静,如果没有特意仰头凝望迎风摇曳的枝叶,很容易会忘记它们跟我们一样拥有生命。

也拥有感觉。

我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後才忽然想到这一点。

停下脚步抬起头,动辄坐拥千百圈年轮的参天巨木像是内敛的守望者,守望一代又一代的人。再老的人,走过它们面前的时候都是孩子,漫长的人生何其短暂,伟大的人生何其渺小。

然而,在崇山峻岭崛起万年的时间轴上,这些老树也跟我们一样只是孩子;在膨胀了亿万年的宇宙里,山又远b初次分裂的细胞还要年幼原始。

人的烦恼原来b细胞更小啊。

莫名其妙的领悟让我没那麽忐忑了,我感觉自己在四下无人的森林里成了一个0奔的哲学家,放任自己自说自话,恣意与不能言语的生命交换心声。

近日在工作上卡关的瓶颈和在感情上遭逢的变故把我摧残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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