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停电
夏序怀打断他没说完的话。
“开心。”郁白小声说。不管怎样,他今天是满足雀跃的,但除此之外,一种陌生消极的情绪也渐渐滋生出来。
“那就值了。”
郁白微怔,他几乎不敢抬头和夏序怀对视,只能拿着叉子给蛋糕上的一只蓝莓翻来覆去地洗奶油澡。
如果现在灯光够亮,夏序怀就能看见他露出来的耳朵脖颈也红了,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红。夏序怀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相反,他习惯了一个人清净地待着。但是今天夏序怀却在吵闹的超市里待了整整一天,是因为他觉得过生日,还是要热闹一点的好。偶尔人也需要在热烈的氛围里尽情释放,调动全身的细胞去活动,从而获取气力,去应对接下来平静单调的生活。
郁白回去前,夏序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略鼓的袋子递给他,说是礼物。郁白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小熊玩偶,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游戏币才抓起来的。
“我没有某人那么笨,只花了两个币而已。”
于是夏序怀在回去前,成功被某人怒瞪了一眼。
郁白提着袋子上楼,回到房间他就扑进了床里,在床上滚了个来回,然后把小熊玩偶拿出来揉捏。
玩偶一拿出来,底下的东西就藏不住了。
袋子里面有一大包话梅糖,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郁白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副白色耳机,和夏序怀用的那个一样。
郁白找出手机,打开没怎么用过的音乐软件,搜索在夏序怀那里听过的几首歌。
叶红可能是听见他回来的动静了,于是在楼下开始惯常地咒骂他,闹出的声音刺耳难听,是左邻右舍避之不及的声响。
郁白动作一顿,戴上耳机随便点了首歌,并且调大了音量。
音乐声逐渐盖过叶红的声音,直至再也听不见。曾经他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忽视掉这些话,原来现在轻而易举就可解决。
“叶隙间洒落的阳光……”郁白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阳光,真好。”
屋外似乎起了一点风,窗帘晃动着变换墙上影子的形状,蟋蟀和蝉在不知名的地方合奏出乐曲,细听之下,仿佛有青蛙在附和一两个音符。
房间里燃着蚊香,郁白怔怔地透过纱窗看天上的月亮,他眼睛明亮,含着似有若无的兴奋,睡不着地翻了个身。
郁白趴在床上,下巴垫着小熊玩偶,一只手揉它的头,一只手点亮面前的手机又关上。
过了会儿,他还是点开微信,戳进夏序怀的聊天框里,发了条消息。
白鱼:【夏序怀。】
那边几乎是秒回,吓得郁白呼吸一顿。
夏槐:【睡不着?】
郁白摸摸小熊鼻子,回复。
白鱼:【嗯……】
让郁白没想到的是,夏序怀竟然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郁白手足无措,立刻抱着熊坐起来,视频快挂断的时候才接听。
夏序怀好像刚洗完澡,一边拿着手机看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他眉眼有些湿润,衬得眸色更黑,漫不经心地看向郁白时,带了点笑意。
“怎么睡不着?”
郁白刚戴好耳机,就听见他说了这句话。声音经过耳机传进耳朵里,有点失真。
郁白捏熊耳朵的手改为捏自己的耳朵,他视线落在手机之外,定在莫名的地点,小声说:“不知道。”
“耳机用了吗?”夏序怀问。
郁白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单手穿衣服。难道他打视频过来的时候,是刚从浴室出来,没穿衣服的吗?
“怎么了?”见他没说话,夏序怀把手机拿近些,看镜头里郁白模糊不清的脸。
屋子里很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打在郁白脸上,昏暗朦胧。
郁白庆幸自己没开灯,不然红透的脸一定无所遁形。他把熊搂在胸前,不自在地说:“用了,谢谢你。”
夏序怀穿好衣服,只留了床头柜上的灯,坐在床上和郁白说话。
“嗯。”
两人捧着手机安静地看对方,没人再说话。
在这种静谧里,郁白渐渐放松下来,他躺下,侧身对着手机,感到迟来的困意席卷神经大脑。
“郁白。”夏序怀沉声叫他。
郁白已经阖上眼,下巴抵在小熊头上,闻声颤动下睫毛,半晌才含糊地回了一声:“……嗯?”
“晚安。”
睡着的郁白回答不了他的话,手机里的画面最后变成什么都没有的黑。夏序怀伸出指尖点点屏幕,发出微小的动静,又过了片刻,他才挂掉视频电话,躺下睡觉。
宁静的夜色里,蟋蟀和蝉不知何时停下了合唱,蛙声也不知所踪。郁白呼吸浅淡,睡梦里恍惚闻见了茉莉花香,丝丝缕缕缠绕了他一整夜。
七月份,期末周正式到来,二十班终于有了紧张的氛围,严正以待即将到来的考试。
各科老师也欣慰不少,凭着这股认真劲,再热的天气也能忍受。就连食堂大叔大妈打饭的时候,都给学生们多打了一勺菜。
其实期末考试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八班挑衅说他们是垃圾,让这群年轻气盛的少年们心头不忿,誓要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
夏序怀是在几天后才察觉出郁白有些不对劲的。郁白喜欢吃食堂的莴笋炒肉,每次打饭都会多要一勺,可接连几天夏序怀都很少在他碗里看见这道菜,反而多是夏序怀喜欢的白菜和西红柿。还有他放在桌上的水杯,总是满的,不管何时入口都是适宜的温度。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少,在他意识到的时候,郁白已经小心翼翼地做了好几天。
郁白悄悄看他一眼,夏序怀此刻正在算题,表情平静无波,说出口的话却让郁白心里一慌。
“郁白,你不需要做这些。”
郁白抿紧唇,又听他说:“如果你不能坦然接受别人对你的好,那么付出的人不会开心,接受者也会愧疚自卑,觉得自己不配。”
夏序怀侧身看他,认真地说:“但我说过了,你值得。”
“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不要刻意讨好别人,牺牲自己。”
郁白被他说中了心思,心里却隐隐感到茫然。他确实在生日那天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告诉他,他不值得别人这么对他。他已经受到夏序怀对他的很多照顾,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又该怎么去还清这些东西呢?
但是夏序怀说他值得,值得这些。
他值得。
“况且,”夏序怀嗓音低沉,若有暗示,“我要的也不是这些。”
郁白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那你要什么?”
“自己想。”
郁白有一瞬间的苦恼,又被夏序怀轻轻弹了下脑袋:“现在,可以认真准备期末考试了吗?”
“嗯。”郁白点头,不再让自己困在复杂的情绪里,转而专注学习,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但郁白带来的影响远不止如此,这几天他的行动早就被班里人或多或少地注意到了,他们以为郁白是在早早地对年级第一献殷勤,以便能在期末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所以二十班众人蠢蠢欲动,试图也能早点沾染到夏序怀身上的知识气息。
于是刚让郁白变回从前模样的夏序怀有些无力,他微皱眉,感受四面八方的“朝拜”,肩膀都快让陈凭张途等人锤掉了。
夏序怀看向罪魁祸首,发现郁白还在幸灾乐祸,他有些无奈,只能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