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破坏这份婚约
地小口抿着甜酒,水灵灵的杏眼享受地眯成了两道弯月牙,看样子不像是把裴虔放在心上。
谢晨谢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后者。
他们并未着急移开视线,而是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些会儿。?
谢语竹今日着一身嫩绿,长腿伸直坐在石块上,夏季衣衫轻薄,树荫下更显清凉,轻易地勾勒出小哥儿纤长姣好的身段。
浓墨般的柔软发丝高高挽起,在头顶团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当他双手捧着阔碗低头喝甜酒时,细白的后颈从衣领里伸出一截,却藏起了半张脸。而再抬头时,白皙如玉的昳丽面容总是会让人不自禁晃了眼,尤其是黑色额发轻扫过的眉心一点红痣,鲜艳得过分张扬。
这也是谢晨说谢语竹健康的原因。
哥儿都有孕痣,或在眉间或在手腕,谢语竹的这颗红痣就是孕痣。哥儿的气力个头不比男子,孕育能力不及女子,往高门大户里难找夫郎做正头原配的,平民百姓家里计较倒是少些,但都会格外留意哥儿孕痣的深浅,颜色越深越好生养,也越容易被好人家求娶。
但谢家兄弟想到裴虔那弱不禁风的瘦干样,觉得他才有必要找大夫看看能不能生,可别耽误了他们家竹哥儿。再想到那空荡荡的、刮起风来都是穿堂风的裴家,怎么也不能和“好人家”三个字沾上边。
要不是裴虔长着一张还算不错的小白脸,态度勉强称得上恭敬,谢文青也夸赞其为“可造之材”“莫欺少年穷”,娶谢语竹这种好事怎么也落不到裴家头上!
两位兄长看着自家哪哪都完美的弟弟,又长长叹了口气。
去年定亲时,裴谢两家便约定,若是来年裴虔考中秀才,就让两人成亲。但别说是秀才,就是举人老爷,谢晨谢明也觉得裴虔配不上他们家竹哥儿。
而今这几日,正是院试放榜的时候,即便他们不想承认,裴虔还是有点小才的,这秀才多半是考上了。这婚约,也是时候履行了。
听着兄长们此起彼伏的叹息,谢语竹莫名其妙:“从刚才我就想问你们了,干嘛老是叹气?是累了吗?累了就多歇会儿。”
瞧瞧,还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裴虔那货何德何能!
几番欲言又止,谢明终究忍不住,问道:“竹哥儿,你真的想好和裴虔成亲了吗?我们不是看不得你好,只是……”
“没想好啊。”谢语竹坦然答道。
“只是我和二哥觉得你年纪还小,没必要急着……等会,你说什么?”谢明一愣,和对面的谢晨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语竹晃晃脚,无辜地眨了眨眼,重复道:“我说我没想好要嫁给裴虔呀。”
谢家兄弟俩又是一懵,然后急了:“原来你不想啊,那你咋不跟我们说呢?我们要是不问,你就真稀里糊涂嫁过去了?”
谢语竹用看傻子的目光鄙视兄长们:“我一不蠢二不哑,不说肯定是有我自己的考虑呀。现在说了,肯定是因为时机成熟了嘛。”
两位兄长赶紧将脑袋凑到一处,想听个缘由。
谢语竹也觉得是时候告诉他们了,可没等开口,就听见一道拉长尖锐的女声在喊他。
“竹哥儿——给你哥哥们送饭来啦?”
三人齐刷刷抬头向声音处望去,不是旁人,正是裴虔的娘。
胡翠燕挎着篮子,也是来送饭的。三两步走近了些,眼尖地看到他们吃剩的盘根子,虽然狼藉但不难辨认,都是香喷喷的油荤菜,就连红烧茄子里都能看到点肉沫,可把她气得脑门顶火。
一是气谢语竹是个败家的,不知柴米油盐贵,竟然给帮衬干活的堂哥都吃那么好。二是气谢语竹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拿这些好东西来孝敬她这个未来婆婆,根本是没把她放眼里。三是气谢语竹有空也不来裴家给她打下手,害得她大热天的得自己走一趟给那短命的傻子送饭。
都是被谢家夫妻惯的,简直没法没天!哼,等她儿子考上秀才,谢语竹嫁到裴家,看她怎么狠狠治他!
不是,一边极为夸张地扭腰走到主座上坐下,一边掐着嗓子喊道:“不吧,我瞧见其中一个人是村东的王媒婆吧?是不是给竹哥儿说亲来的?”
李玉素敛了笑:“不合适,拒了。”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谢大夫郎一拍桌子,吹眉瞪眼教训道:“老三媳妇,你还拎不清呐?真当你家竹哥儿还是以前被人捧着的金贵哥儿啊?就竹哥儿现在的处境,能有男人要他就不错了!再继续挑挑拣拣,年纪大了更嫁不出去了!我跟你说,竹哥儿被退婚,损的可不是你一家的颜面,我还有俩闺女和哥儿呢,眼瞅十五要说婆家了,要是因为你家竹哥儿耽误了好婚事,我跟你们没完!竹哥儿呢,让他出来,这节骨眼还不在家老实待着,谢家的名声全让他一人败坏完了!”
“你!”李玉素气得脸面涨红,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谢大夫郎何时有过这般扬眉吐气的时候,还想再说,这时稻子提前收完的谢晨谢明跟着谢语竹一块回来了。谢晨一见他阿爹坐在那满脸得意,他三婶一副气急了的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就把他阿爹拉走了。
晚些时候,谢晨还专门提了礼来赔罪。谢文青听说这事,没接他的赔礼,也没怪他,只说一句:“以后让你阿爹别来了,他要是在家,我们也不会去你家了。”
对于谢语竹,李玉素三言两语揭过去,没有细说,怕小哥儿听了伤心。但也因此而担忧,都有人敢登堂入室上他们家里说三道四了,谢语竹要是出门,岂不是会听到更多难听的话?说不定还会碰上胆大包天动手动脚的流氓!
做娘亲的几次劝说儿子,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再说。谢语竹答应了,可天生活泼的性子难坐得住,像今天,还是偷溜出去,去地里摘了萝卜。
谢语竹本在盘算是做酸萝卜片还是酸萝卜条,突然听到身后的哭声,忙放下碗转身安慰娘亲:“阿娘,你怎么啦?别哭呀。”
李玉素就着擦头发的布帕子擦了眼泪,摇头道:“宝儿,是爹娘对不起你,我们就不该给你定什么婚约。”
“我当是为什么哭呢,就为这个呀?”谢语竹松了口气,笑道:“阿娘,别难过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和阿父,谁让裴虔那人模狗样的太会装了呢?再说了,就算我真嫁不出去又能怎样?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其他人爱嚼舌根子就随他们去,舌头说出疮来也没咱们过得好。”
“呸呸呸!”李玉素被他出格的话震惊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嫁不出去?你不嫁人怎么能行?等我和你阿父不在了,谁照顾你?”
谢语竹不以为然:“嫁人了就有人能照顾我了吗?谁能保证我嫁的人不是裴虔那种德行?”
他面露鄙夷,冷笑道:“阿娘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上门提亲的,哪个敢说没抱着吃绝户的心思?要我说,经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与其要我嫁人,还不如找个上门郎君。”
“上门郎君?你是说招赘?”李玉素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倒还真是个不错的路子。
小哥儿不用嫁出去了,就在她和丈夫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他俩活着的时候,谢语竹不会受欺负。
“是呀。”谢语竹点点头。他一时嘴快说了这句话,说完后又觉得蛮可行的,认真思考起来,缓缓道:“找一个家里没什么人口的,老实可靠的,话不用太多,干活得勤快,要听我话,要高大强壮,最好还要英俊帅气……”
说着说着,谢语竹没了声,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等他回神意识到自己想的是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