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所以祝缨对门那个就出钱疏通了关系,现在可以回家了,而祝缨,因为下令的是别人,她也不是犯案进来的,还得在这儿关着。
祝缨试探着说:“快过年了,我在牢里身无长物,这个年可怎么过?总要叫家里送些钱过来才好过年吧?”
狱卒道:“行吧,叫人送些衣物来也可以。你不能走,不能传递消息!”
祝缨道:“好。”央了狱卒去自己家,找祝大和张仙姑来见自己,如果家里没有,就请他去客栈留讯。
狱卒也答应了。
等到狱卒轮番休假的时候,先按地址去祝缨家,没想到家里没人。只好去了客栈,祝大正在客栈里等着。狱卒留讯的时候他听到了,跳起来说:“我就是祝大,有什么消息?”
狱卒问他:“你大儿子叫什么名字?”
祝大道:“他哪有名字?”
狱卒道:“是了,是你了。叫上你女人,带些衣服、吃的,带几串钱,跟我去见你儿子吧!”
………………
起初,祝大和张仙姑以为祝缨几天就能回家了,哪知道等了十几天,连片影子也没见着。他们以为郑熹会很快回来,到时候在客栈里等着甘泽或者金良,也就能救出祝缨了,不想郑熹现在也还没回来!
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京城又毫无门路,只好流轮在客栈里等着,另一个人去各个衙门边儿上乱蹿。连打听消息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起。先说是半夜抓的人,京兆府门上还算亲切,说,那天晚上他们没有抓人回来。
两人有点慌,明明是抓走了的!又想,难道什么贵人给抓私牢里去了?!可他们连周游住哪儿都不知道,只能满京城地打听。好歹算打听到了周游的住处,没敢直接闯进去,就在门外周围问,也说,并不曾带人回来。
两人没了计较,眼见得一天天过去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街上行人个个喜气洋洋,周围邻居家家张灯结彩,张仙姑白天跑到街上,晚上哭半夜。
终于!
听了消息,两口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回家收拾了一个包袱。狱卒让他们到自己的值房里,再唤来了祝缨,至此,一家三口总算是见上面了。
祝缨看张仙姑两鬓添了许多白发,人黄瘦了许多,祝大的腰更弯了。两人的衣服都有些脏破了,想是这些日子以来没空打理。张仙姑两口子看女儿,头发也毛了脏了、身上囚服发污,囚服里面的衣服也又脏又皱。人更是瘦了一圈儿。
张仙姑抱着女儿就要哭,祝大也忍不住落了泪,狱卒道:“小点声!”
张仙姑赶紧擦了泪,看女儿这一身狼狈的样儿,在她跟前的时候,她都把女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现在倒好,这一身的味道……她说:“快,换上……”
祝缨道:“不急的!听我说。几件事儿,第一,金大哥家的住址,当时想着我带你们去认门的,没想到出了这件事儿。你们记下地址,等会儿找金大娘子去。也别逼她一个女人家就能帮我出去了,能传个信儿就行。”
“好。”
“第二,你们自己也当心,别凑到周游什么眼前儿,这是他老家,街面都是他的熟人。瞧见不对,就跑到金大哥家躲一躲,没别的事儿就别往他们家去。”
“记着了。”
“第三,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现在知道我在这里了,就别太担心了,养好自家身体。”
“哎。”
“得了我的信儿再来见,旁的时候别来,叫人看见了,都吃瓜落。”
“哎。”
“这些日子,京城街面很乱,别乱跑,别看热闹。回家插好门。”
“哎。”
张仙姑带来的衣服祝缨没要,拿了几贯钱和几块碎银子,又叮嘱:“没我的信儿,别把钱给人。”
张仙姑也答应了。
祝缨从张仙姑那儿除了钱和一包吃的,没接别的东西,就让张仙姑他们回家了。张仙姑一步三回头,被祝大硬拽了回去:“快去找那个金大娘子,好传个信儿吧。”
两口子赶紧回家,把包袱放下,洗了脸、梳了头,又去金大娘子门上。金良跟着郑熹出门,金大娘子也没有回娘家去住,她正在家里张罗着过年。听门上说是祝缨的父母,她还乐呵呵地:“哎哟,他爹捎信来还说到三郎的呢!快,叫他们把猪蹄子炖上!”
金大娘子的笑容在见到祝大一脸的懊丧和张仙姑要哭不哭的模样时就维持不住了:“这……您二位是?这是怎么了?”
张仙姑吸吸鼻子,问道:“是金大娘子么?”
“是、是啊?您找的不就是我么?您是三郎的娘?”
“哎,是我。”
两下对上了,张仙姑一张哭,一边没耽误诉说,怎么才安好了家,孩子才说要带他们来见金大娘子:“饭桌上正说着这话呢,就来了鬼了!他们说,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要拿我们老三。我打听了这许多天,老三叫人送出消息来,关在了京兆府狱里,就是那个姓周的将军,一时看我们老三气不顺,叫人关她呀……我们招谁惹谁了?”
“周游?”金大娘子了然,周游在她们这儿可是个名人呢,金良娶她的时候,新婚夫妇没话说就讲周游的笑话。金大娘子对这个人可是太熟悉了。
“就是他!您看,有什么法子……呃,老三说,别给您添麻烦,您能给郑大人传个信儿么?咱们是奔着郑大人来的,到了京城他又办差去了,咱们就无依无靠了。”
金大娘子想了一下,道:“行,我这就去托人捎信给我们那口子。你们再等一下,我给你们收拾点儿东西,给三郎打点也得要钱要物的。”
张仙姑忙说:“家里还有点钱。”
金大娘子道:“你们不知道,那群鬼,见钱眼开的!有钱跟没钱不一样!你们在京城也没个亲戚,我想办法打听一下牢里的事儿,问问哪个人识得牢头,比你们打听强。”
张仙姑与祝大一口气松了半口,差点瘫倒在椅子里,千恩万谢地回了家。
那一边,金大娘子也不是吹牛,她真的问了些熟人,问到了些内情。虽然不是周游的吩咐,却是周游的朋友干的,那也差不多了,这笔账记到周游的头上也是没差的。她把事情探明了,就托了郑侯府里送信的渠道,将消息带给了金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