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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唐韵执意要离开,秦珏或许可以拿合同出来说事,虽然这种合同不可能具有法律效益, 但秦珏及其擅长在谈判桌上极限施压, 诈一个涉世未深的唐韵, 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只是……
秦珏眉头不自觉皱起, 她实在不想让唐韵这样难堪,命运已经对这个小姑娘足够残忍了, 她难道还要再踏上一隻脚吗?
回程的路上静悄悄,硕大的分享装芥末味薯片被遗忘在后座没人提起,秦珏沉默着开车,而唐韵也在旁边沉默。
唐韵下意识手抓着安全带,眸光闪动,好几次欲言又止。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晚上的马路车少人少,秦珏孤零零一辆车在红灯前停下,唐韵盯着红灯下面的倒计时,她们等够了足足一分钟才重新启动,秦珏的车开得快而稳,除了唐歆忽然昏迷那次之外,她从来没有违章过。
秦珏开车的风格和唐韵熟悉的完全不一样,不逞强不赌气,哪怕在路上被别人抢道也能心平气和地让对方的车超过去。
别的秘书和老板同行都是秘书开车,只有她们这边反了过来,秦珏提过好几次让唐韵去考驾照,甚至有一次还提出可以带着唐韵练车,秦珏这样的人绝对是个好师父,可惜每次考驾照的话题唐韵都含混糊弄过去了。
她不是不会开车,是不能了。
唐韵垂眸,她曾经极度缺乏安全感,把自己层层迭迭地包裹起来,隻敢露出浑身的刺对着外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秦珏身上有什么魔力,她不愿提起的过去一桩桩一件件从刺的缝隙里漏了出来,她的父母,她的妹妹,现在秦珏全都知道了。
她还瞒着秦珏最后一件事,但唐韵开始为自己的不坦诚感到羞愧了。秦珏比她想象得要好的多,但她因戒备和偏见竖起的藩篱刺伤了秦珏,所以唐韵在犹豫,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坦白。
是的,唐韵还在想她阻止秦珏和唐歆见面这件事,秦珏用开玩笑的语调说出她受委屈了,但唐韵足够敏感,会自己一遍一遍揣摩掂量玩笑之下隐藏的寒心。
掂量的最终结果是,她依旧不愿意拿妹妹冒险,但她自己,似乎应当对秦珏再坦诚一点。
“秦总……我……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唐韵下定了决心。
秦珏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终归要来了,她踩了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料想这应该是一场长谈。
“什么事,说吧。”秦珏说。
唐韵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反覆扣着安全带的边,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的紧张,让秦珏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处于毫无争议的优势位,但她依旧毫无头绪。
“秦总,其实……我有驾照。”唐韵说。
秦珏:“嗯。”
秦珏:“嗯?”
秦珏怀疑自己听错了,唐韵纠结了一路,开口竟然说这个?
秦珏本来就没想清楚该如何应对,这下彻底被唐韵的不按套路出牌打懵了,她眨着眼睛思索了两秒钟,才意识到唐韵想说的和她以为唐韵要说的有可能不是一件事。
“所以?”秦珏试探着问。
“之前你说让我抽空去学个驾照,但我其实是会开车的,我爸妈都是大货车司机,我跟着他们耳濡目染,很小就会开了。”唐韵说。
“所以,接下来你开?”秦珏依旧不明白唐韵的意思。
唐韵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很苦的笑容。
“我现在不能开了,我……害怕。”唐韵说。
她的父母在高速上出了事故,严重超速再加上超载,足以将人类的血肉之躯碾成碎肉,唐韵被叫去确认了现场和尸体,她颤抖、呕吐、几度晕厥,鲜红的血迹像钢印烙在脑海里,一握上方向盘,噩梦里的场景就控制不住地在眼前重现。
甚至,哪怕是坐别人开的车,忽然间急刹车转向,也能让她眼前发白动弹不得。
“秦总,我可能有哪里出问题了。”唐韵说。
秦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一些被她忽略被她误解的细节串联起来,唐韵的好几次反常都有了解释。
她怎么会?她如何经受得住?
秦珏不知道这时候她该如何安慰唐韵,这只是个刚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秦珏感觉唐韵在向她求救,但秦珏却不知道该如何救她。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秦珏没有办法。
“嗯,那就不开车了,以后都坐我的车,我开车很稳。”秦珏说。
不提及,不刺激,尽量规避,秦珏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秦总,”唐韵叫住了秦珏,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问秦珏:“你会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秦珏终于受不了了。
她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抱住唐韵。oga的身体瘦削单薄,整个人仿佛没什么热气,要秦珏抱在怀里捂着,才能勉强捂热一点。
她帮唐韵理顺脑后被蹭得凌乱的头髮,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在唐韵耳边告诉她:“你不软弱,也不是怪物,你只是生病了。”
唐韵迟疑着,抬手回抱住了秦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