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如果封离和方佳伶其中任意一方死?了, 这个世界都会?因为他们覆灭, 就算能重新开始, 姜真?也不觉得那个她还?是她了。
首先?不能让封离和方佳伶结成婚契,不然封离就能通过方佳伶, 吸收方氏的气运。
这事应不应该告诉持清?
她思忖着,瞥了一眼溪客, 温声?和他道别。
走出了溪客的视线,她才和天道说?道:“如果让封离和方佳伶结成婚契,他是不是还?会?像上一世一样吞噬方氏。”
天道声?音有些?萎靡:“是, 看男主的样子简直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姜真?忍不住道:“你还?一直撺掇我自杀, 撮合封离和方佳伶在一起,难道就没想过这回事吗?”
天道要气运合二?为一, 封离和方佳伶就必须在一起;可?俩人一旦结了婚契,封离就会?把她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方佳伶一死?,这个世界就又完蛋了。
“我想过……”
“你想过,那如今该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姜真?骂它?:“你真?的是天道吗?”
“那我能怎么办?”天道哭唧唧的,声?音微弱极了:“气运之子必须在一起,只要他们俩老老实实地相爱就好了,可?封离根本就不爱方佳伶,只想着复活你,我才会?想,要是你不在就好了……我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复活……我?”姜真?猛地停下脚步。
天道瞬间消声?,然后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这都看不出来?他上一世除了复活你还?能复活谁,难道费尽心?思只为了复活他在人间死?了几百年的爹妈吗?”
它?不知道姜真?在这方面?竟然如此?的迟钝,又或者说?,姜真?对封离已经失望透顶,才根本没想到这方面?。
姜真?沉默片刻,说?道:“他有病。”
如果封离上一世那么丧心?病狂是想要复活她,那么这一世,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她哒哒哒地小跑了几步,走回瑶池,探出头小声?喊道:“尊君。”
持清抬眼,神色和她离开时?一般无二?,姜真?看着他仙姿佚貌的绝尘情态,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仿佛有他在,这里?就没什么能产生威胁。
“不要太由着它?。”
持清瞥了眼白鹄,抬手让白鹄飞过来,另一只手修长的指尖弹了弹白鹄圆滚的肚子:“吃太多了,飞不起来。”
白鹄似乎有些?愤怒,但?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姜真?走到持清旁边,挨着他坐下来,也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白鹄的小肚子。
安静了片刻,姜真?开口:“您平时?一直都在这里?观星吗?”
持清用指尖将?白鹄的毛理顺了,侧耳听她说?话:“星宿自有星宿运转的规律,何须观测。”
姜真?好奇地哦了一声?:“仙庭都说?您在瑶池闭关观星,以窥天命。”
她说?完,心?里?想,都忘了天道是个多不靠谱的家伙了,看它?能有什么用。
天道在她后脑勺轻轻踢了一脚。
持清好笑地轻轻摇头。
姜真?没了寒暄的话题,缓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尊君,封离是不是要娶方氏女为天后?”
持清放下手里?的动作,幽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答非所问道:“他并非你良人。”
“不是。”
姜真?知道他误会?了,立刻摇头:“我只是听他人议论,有些?好奇。”
她生怕持清又说?出“封离要娶方氏女你不开心??”的话,小声?补充道:“尊君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不是在意他,真?的……只是好奇。”
持清不知道信了她没有,转过头,语气清浅,回答了她的问题:“他已经递了庚帖,如果方氏女应下,应当不日就会?成婚了。”
姜真?无声?张口,想说?他们不能成婚,但?无论是她从天道那里?看到的上一世,还?是方佳伶是个男人的事实,都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她要对持清全盘托出,就不得不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她对持清还?没有信任到这种地步。
持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刚刚抚摸白鹄那样,动作轻柔,虽然很凉,但?很舒服,还?带着一点馨香:“不要皱眉。”
姜真?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小声?说?道:“我总觉得封离在谋划什么不好的事情,尊君,您不觉得奇怪吗?唐姝才刚出事,他就急着迎娶方佳伶,绝不是出于喜爱。”
持清认真?听着她说?话,对她颔首。
“结下婚契之后,彼此?气运相连,方小姐不谙世事,封离他会?不会?对方氏……”姜真?斟酌着字句,尽可?能地提示持清,想让他注意到这件事。
“你是想说?。”持清对她大胆的猜测没有半点不悦,温声?道:“他想借方佳伶,吞并方氏气运,是吗?”
姜真?别过脸,含糊地应了一声?。
持清声?音平静:“我知道。”
“那——”姜真?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些?:“你知道?”
难不成持清也看到了上一世?没错,天道生于瑶池,持清这么厉害,没道理不知道……但?如果持清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这些?年来只插手过两件事,一是让她离开,二?是赐婚封离和方佳伶。
这不合理。
持清随意开口,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话:“他想借一族气运,集于己身,与我抗衡,或者说?,杀了我。”
“那您……”姜真?闻言,手指攥紧,没想到封离的算盘在持清眼里?暴露无遗:“为什么不阻止他?”
持清原来一直都知道封离打算干什么?!
那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还?赐婚这两个人,不是反而还?帮了封离吗?
姜真?下意识地看向他,和他对视。
持清伸手,将?她落到一旁的碎发捋到耳后,微微一笑,声?音像缓缓流动的月光:“没有什么好阻止的,应以自然,任其自去?,这就是天命。无论外面?的路走成什么样,都是一样的。”
都乏味至极。
万物生灭,再自然不过,如果封离真?的能做到这一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前提是,他真?的能做到。
持清神情如同月光,清淡苍白,像是蒙着一层可?望而不可?及的薄雾:“诸敝州灭与不灭,都是自己的命运,封离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他的眉眼是那样清润悠远,语气却平静无波,缓慢得有些?可?怖。
姜真?看到了他眼里?的“不在乎”——他并不是不能插手这些?事,如果持清真?的较真?,封离现在怕是活不了这么肆意。
他只是不在乎,不在乎生死?,也不在乎世间如何。
一切都是他眼里?的尘埃,他的温柔根本不是温柔,和蔼也并非有意和蔼,所有带给她的错觉,都只是因为他的漠然。
姜真?看着他,突然发现一个从来不曾注意过的点,持清的表情太干净了。
——温柔便是纯然的温柔、善意便是纯然的善意,干干净净,不带任何别的情绪,仿佛脸上展现的情绪只是一种表达的手段,和他在想什么无关。
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