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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倚在连廊上的栏杆,看向天空的眼睛也是这样的。
——尽管疲惫,但永远都会一而再,千次万次的,在阳光下露出笑容。
顾念因表情放松了一瞬,抬步走到了林惜身边:“心情不错。”
“嗯。”林惜点头,转头看向顾念因。
她刚刚脑袋里一下想了很多事情,将最光怪陆离一个挑了出来,对她问道:“顾念因,要是我变成了一隻被砍断脖子,但还没有死掉的鹅怎么办?”
热水腾起的白雾裹着血腥的味道,隐隐的飘散在院子里。
顾念因看着不远处正在被刘姨收拾的大鹅,淡声道:“养起来。”
林惜闻言挑了下眉:“你敢养我啊?”
顾念因点点头,说着就将视线从大鹅的身上挪到了林惜,平静的不紧不慢的游走在林惜身上。
林惜看着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干什么?”
“砍断脖子还没有死的鹅很值钱的。”顾念因说着就朝林惜靠近了过去,细长的手指轻盈的挑过了她的脖子。
凉风随着被压下的领子落在林惜脖颈处的肌肤上,冰凉中贴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
这骤然凑近了的距离遮住了余光里的太阳,顾念因的手指顺势拨开了林惜脖颈后的碎发,似乎在帮她整理,又不像是整理。
电流顺着林惜的脊椎穿过,神经簌簌抖擞。
她心跳狠跳了几下,下意识的就要推开肆无忌惮的顾念因,却在这个时候听到顾念因刚刚那句话的后文。
——“到时候可能要你养我了。”
这声音近乎贴在林惜耳边,暧昧中又带着点商人的铜臭味。
林惜意识到自己被这人调戏了,一步撤出去,紧咬住了牙:“靠北,顾念因你要不要这么黑心啊!”
“小气。”顾念因嗔了一声,接着认真跟林惜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成了断掉脖子也死不掉的大鹅,我会给你打造世界上最柔软的床,最干净的池塘,让你不受一点危险的圈养起来。”
林惜看着顾念因的眼睛,一下笑了:“那到时候我最大的危险不就是你了?”
“我不会让我成为你的危险。”顾念因道,瞳子深邃。
而林惜哪里听不出来顾念因话中“囚禁”的意思。
她就是愿意顾念因这样不完美又偏执的爱着她。
没有什么人是完美的。
只有相互契合。
冬日的漠河天黑的比南城要早很多很多,还没有看够雪地天就彻底黑了。
才下午四点,整个村子就已经安静下来,亮着灯光的房子每户隔得很远,屋外老旧的路灯昏黄,好像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们一家。
可怜的大鹅已经成了美食,四个人挤在一张炕上吃饭,整个屋子都热气腾腾。
林惜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菜,入味的鹅肉配着土豆再加上碗米饭,连吃两碗都不腻。
美食果然有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美好。
刘姨是真的能唠,她跟她男人边吃边说,嘴巴就没闲过。
林惜听着她讲去年大叔打水滑倒的故事,忍不住放声大笑,来时路上的阴沉早就不见了。
她本来也是这样想笑就笑的人。
是顾念因带她来到这里,重新找回了这笑容。
这些天明里暗里好多人都有表示过可以帮她,林惜看得到自己面前有很多双伸过来的手,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求助才能让她从泥淖里出来。
而顾念因无声,一把就把她拉了出来。
想到这里,林惜就握住了顾念因桌下的手。
她们并排着坐在一起,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会在不被人看见的地方藏着隻属于她们的秘密。
沉默、躁动的亲昵全都交迭在寒冬中温暖的房子里,交迭在少女们的掌心。
“真不用我们陪你们啊。”
“你们可千万别上山,没灯了就往回走,山上看没信号,最多到村头那个小坡,多了别再往里面走啊。”
……
一顿饭有说有笑的,吃完天色更黑了。
林惜跟顾念因想要在跨年看一场极光,早早地就准备启程了,这老两口不放心,跟在她们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
顾念因婉拒了他们的好意,表示表示道:“我们不会走远的,看完极光就回来。”
“来来来牵上它,它认识道儿。”刘姨也知道她们小情侣约会有外人在不合适,便解了看家的狼狗的链子,说着就递给了两人。
这狗似乎分得清好赖,林惜接过来的时候,就老实巴交的摇着尾巴。
甚至还能忍得住它的热情,没往她身上扑。
林惜觉得有趣儿,对它调侃道:“听好没,你可得记住道,我们能不能回来可就靠你了。”
“呸呸呸,净说不吉利的。”刘姨嗔了林惜一句,“行了,早去早回,别走太远啊。”
“您放心好了。”林惜挥手,口音被带着也沾上了东北味。
走在空旷的村中路上,低矮建筑遮不住天空,放眼望去天好像真的是圆的。
星星从穹顶分布而下,像是在地心引力操纵下沉落的流麻。
林惜带着顾念因往刘姨说的山坡走去,厚重的衣服压得脚步一声一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