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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沈南枝嗓音哑得不像话,即使是拼尽了全力,声音却仍是低微得不知是否能顺利传到门外,只是就压在她身上的陆衡自是听见了,眼眸凶光乍现,恶狠狠盯着她,像是下一瞬就会将她撕碎。

万幸,屋外听见了沈南枝微弱的嗓音,因着沙哑低微,叫人以为她这是刚睡醒了,也并未往其他地方想,那人恭敬答道:“好的,小的便在此等着世子妃,还劳烦世子妃动作快些,夫人催得急。”

沈南枝没再出声,只是满脸恐惧地看着陆衡。

陆衡已是停下了动作,但阴沉的面色叫人不知他是打算继续进行下去还是因此而放过了她。

沉默间,沈南枝身子颤抖得厉害,她甚至没法抬起手来遮住身前衣衫破烂的狼狈模样,她方才已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去争取那唯一的一丝解脱的机会,可若是陆衡仍是执意要继续,她知道,自己定是会遭到更加可怖的对待。

过了不知多久,陆衡缓缓动了下身子,沈南枝骤然停滞了呼吸,却见他是撑起身子从她身上起了身。

刚要松下一口气,陆衡却是忽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以为你躲过了此次,下次还会这般好运吗?”

沈南枝头皮发麻,双唇微张着双眼已是哭得红肿,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陆衡手上一用力,重重地将她摔到床上,他这才站起身来,满眼躁郁地整理了一番自己仅是略微凌乱的衣衫,语气沉冷道:“今夜,老实在屋里等着我。”

“不……世子……我……”沈南枝恐慌地张嘴,嗓音低哑得近乎无声。

她话还未说明,陆衡便已是冷着一张脸,大步跨出了屋中。

房门打开的那一瞬,沈南枝顿时瑟缩了身子,生怕屋外的下人视线会落到屋中,瞧见她此刻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小的见过世子。”

“滚,别挡着路。”

房门被重重摔上,屋外一阵沉默,沈南枝已是再听不见任何动静了。

陆衡走了,但她却并未从方才的极度恐惧中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她为何会遭遇如此可怖之事,陆衡临走前的话语像是索命的符咒一般在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

沈南枝不敢去瞧自己此刻身上究竟落下了多少痕迹,更不敢去铜镜前看到自己惨白无色犹如厉鬼般的模样。

所以她能向何人求助,她又要如何脱离这样的命运。

难道,她只能毫无作为,就这般默默等待着悲惨降临在她身上吗。

在屋里又耽搁了不知多久,沈南枝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整了自己的发髻,脖颈上骇人的手指印只得用一条丝巾遮挡住,可面上被扇过巴掌的痕迹却无法完全用胭脂水粉遮挡去,甚至连带着她右边面颊都微微肿起。

不过好在她时常垂着头,用些许发丝遮挡住,微垂着头,走出房门时也并未叫下人瞧出什么来。

来取清单的下人取走清单后,沈南枝压根无法静心待在屋中,谎称自己出府检查祭祀大典的准备事宜进度,却又不带下人同行,一路遮遮掩掩逃也似的离开了府上。

若非她走得匆忙,什么也未带走,这副模样当真就像是要就此跑路了一般。

可她不敢。

沈南枝本就不是什么有见识的女子,更甚根深蒂固的懦弱的自卑死死压抑着她。

她能逃去什么地方,她又如何能逃得了。

沈南枝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轻薄的面纱遮挡了她面色的惨白和显然肿起的侧脸,身上的伤痕在衣衫摩擦下隐隐疼痛着,但街上无一人察觉她的异样,她就好似一个闲来无事上街的妇人,无人知晓她方才经历了怎样的苦痛,而今夜又有什么如同深渊般沉暗之事在等待着她。

但她知晓会有什么发生在她身上,是半生不死,是噩梦折磨,如果她就这样回到了国公府,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甚是愚蠢。

可是她能去何处呢?

天色越发暗沉,好似老天也在预兆着今夜将要发生之事,乌云黑压压一片遮挡了大半光亮,还未入夜便已是天色昏暗。

沈南枝在城南路过一家铁匠铺,铺子里的铁匠将刚烫红的铁块放在案板上敲得咚咚作响,声声入耳,叫她即使混沌着思绪也不由侧头看了去。

铁匠铺一排锋利的利刃展示在柜台,但皆不是什么大刀大枪,因着朝廷对民间私造兵器早有明文规定,一般的铁匠铺中仅有砍刀菜刀匕首或是短剑弓箭一类。

沈南枝顿住了脚步,眸底映着那些兵器反光的尖刃,好似有什么深藏在心底的暗涌在不断往上蔓延开来。

杀了他。

她本就不该嫁给陆衡,她本就不该出现在国公府。

她宁愿碌碌无为一生,她宁愿平庸寡淡一生。

那些她奢望的,愿想的,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可她不想受到那样的折磨,一次、两次,如若她还活着,她便永远无法逃脱那深渊。

可为什么死的一定要是她。

沈南枝从铁匠铺离开时,身子都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怀中揣了一把崭新的匕首,锋利尖锐。

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的她,满脸心慌快步往回走去,大雨将至,她浑身像是被一根拉得极紧的弦绷着,她甚至不敢去细想自己要如何做到这件事,若是做了之后又要如何才能收场。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沈南枝走得极快,后背渗出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好像陷入了失神的迷蒙之中,任何动静都能将她轻易击碎一般。

轰隆隆——

一声雷鸣震耳欲聋,随之而来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天际,眼前陆国公府的牌匾赫然明亮起来,像是地狱牢笼的大门一般,叫沈南枝当即惨白了面色。

她惊愣地站在原地,自己已不知何时走回了国公府,可就在这门前,她却不敢再往前迈出半步了。

她好像从方才的冲动中回过神来,接连而来的雷鸣声不断撞击着她的胸腔。

她这是在干什么?

杀人?

她怎么敢!

沈南枝红了眼眶,随着豆大的雨滴落下,她的面颊泛起了湿意,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作一团。

方才一路上紧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断裂了,她没有杀人的胆量,更没有杀人的能力,仅是在脑海中冲动的想过这么一瞬,便几乎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而如今,力气耗尽,她除了蜷缩在府邸门前落泪,她什么也做不了。

沈南枝蹲下身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好似这样便能汲取些许安全感一般,可冰冷的雨水不断击打着她的后背,好似在提醒她,不会有人替她撑伞,而她,本也没有伞。

不知过了多久,沈南枝哭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却感觉自己冰冷的后背没有雨水滴落而下,她怔愣一瞬,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僵硬了许久才缓缓转过头去。

暗色中,身后立着一道背光的身影,沉黑模糊,叫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指骨分明的手握着伞柄,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却在她头顶遮挡住了所有的冰冷。

沈南枝并未看清跟前立着的人的面容, 却仍是一瞬便识出,这是陆闻。

她不知陆闻是如何看待她蹲在门前在大雨中哭泣的, 更不知他是否注意到了她面上的伤痕。

撑在她头顶的那把伞好似击溃了她心底最后一丝防线, 没有了大雨的掩饰,她泪流得更凶,止不住地抽泣, 身子颤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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