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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纪榛看向沈雁清,小声问:“你骑术如何?”

沈雁清是实打实的文臣,虽精通六艺,但马上功夫未必能比得过将才之家出身的蒋蕴玉。

“尚可。”

纪榛由衷道:“蒋蕴玉的骑术在大衡朝数一数二,你尽力而为,不要逞强。”

他说话声不大,但几人离得近,蒋蕴玉还是听见了,眉头不可抑制地微扬,朝他投来目光。

纪榛毫不示弱地看回去。

沈雁清捕捉到两人“眉来眼去”的画面,神色如常,拇指和食指却慢慢地摩挲了下。

“陛下,王姑娘听闻有骑射比赛,说是也想参与。”

天子问:“王蒙老将军的孙女,王铃枝?”

“是。”

纪榛竖耳听着。

王铃枝是王蒙老将军一手带大的,善骑射。

“赛场无男女之分,让她上场。”

纪榛咬咬唇,看向沈雁清。当年王铃枝险些与沈雁清好事成双,三年过去,王铃枝至今未出阁。他心中掀起些微涟漪,又不愿草木皆兵,沉默着目送几人去换骑装,与兄长站在观赏台往下瞧。

他很快就见到了王铃枝,五官极为美艳的一个女子,却无娇媚之气,穿一身红色劲装,背着箭弓利矢,飒爽英姿。

马场只余骑高头大马的四人,观望台围满看客。

纪榛站得高,只见几人唇瓣翕动,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他是头一回见沈雁清穿骑装,月白的劲服盖住他些许书生气,又是不同的凛然气韵。

蒋蕴玉偏爱玄色,高马尾,踏赤金,盛气焕发。

新状元郎陆尘面容俊逸,含笑拱手。

四者皆是耀目的人物。

铜锣咚的响起,纪榛闭气凝神地注视着沈雁清。

马蹄腾飞中,一支支利箭射向箭靶,内侍不停地报靶数,四人你追我赶,竟是不分伯仲。

喝彩声如潮而至。

纪榛不知满腹经纶的沈雁清骑术箭术也这样出众,心潮澎湃,眼里旁的都看不见了,只余下那一抹轩昂身影。

沈雁清迎着日光望向高台拍案叫绝的纪榛,眉目一敛,利箭脱弦,又是正中红心。

纪榛激动得抓住兄长的衣袖,“哥哥你瞧,沈雁清好生厉害!”

纪决只是微微笑着,凝眸以视纪榛的笑脸。

一场骑射赛得看客皆热血沸腾,半个时辰后,胜负已分。

最后一局沈雁清失手,只射中七靶,与王铃枝靶数持平。

蒋蕴玉拔得头筹,意气风发地折了箭头傲然地看向纪榛的方位——从前有骑射赛,每每他取胜,纪榛都会向他讨要箭头,他爱看纪榛气鼓鼓的趣味模样,总不肯给。

可如今他折下箭头,纪榛却奔跑着下高台越过他若无旁人地扑进沈雁清的怀中。

沈雁清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堪堪搂住纪榛的腰稳住身形,低语,“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纪榛留恋不舍地撒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我高兴。”

王铃枝和陆尘并肩行来,笑看了二人一眼。

沈雁清道:“陆大人,承让了。”

陆尘摇头笑着,“沈大人和王小姐骑术皆在下官之上,”又朝蒋蕴玉拱手,“小侯爷骑术更是精妙绝伦,下官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王铃枝美目流转,“陆大人谦虚了,改明儿你我再约一场,拿出你真正的实力。”

陆尘但笑不语。

纪榛站在一旁连话都插不进去,偷瞄王铃枝,只觉这女子好生飒爽,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王铃枝察觉到纪榛的打量,回望过去,纪榛想到自己曾搅黄对方跟沈雁清的婚事,心虚地缩了缩肩膀躲到沈雁清身后。

“小纪大人当日一番言论我略有听闻,我亦不觉得女子比男子低弱。”王铃枝颠了颠手中弓箭,“上阵杀敌,我王铃枝不输任何人。”

陆尘目露赏识。

纪榛顿时觉着跟王铃枝十分投机,心中喜悦,还想多说两句,内侍已经来请他们回观赏台。

一语不发的蒋蕴玉擦过纪榛的肩。

纪榛想了想唤住他,诚挚道:“蒋蕴玉,恭喜你取胜。”

玄服青年握在掌心的箭头微微没入皮肉里,语气疏离得如同陌生人,“多谢。”

纪榛是真心恭贺蒋蕴玉,可对方仍是不领情。他望着蒋蕴玉头也不回的背影,有几分怅然。

一行人重新回到观赏台上。

天子龙颜大悦,赏金玉无数。

纪榛注意到太子和几位殿下不知何时也来到台面,立于天子一旁。

正是笑语欢声之时,天子唤:“暮洄。”

三殿下行至御前,“儿臣在。”

“你是灵越的兄长,此事就由你来说吧。”

“是,父皇。”李暮洄直起身,目光在蒋蕴玉和陆尘身上巡视一圈,笑说,“今日是侄儿的十岁生辰,本殿想着喜上加喜,私下同陛下商讨为灵越在青年才俊里寻如意郎君。”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或面不改色,或眉心微蹙。

唯纪榛眼睛一亮凑到沈雁清耳边小声说:“原来是给灵越选驸马。”

沈雁清缄默不语。

纪榛爱凑热闹,往马场上张望,暗暗猜灵越会相中谁人。可李暮洄接下来的话却让纪榛愣住。

“灵越已到婚配年岁,本殿与母妃商讨过,定要她合心意之人才能喜结良缘。”李暮洄缓缓道,“方才本殿问过灵越,她见马场上有一志气凌云的昂昂少年,不由心悦,此人正是”

一双狐狸眼落到玄服身上,“蒋小侯爷。”

纪榛惊诧地望向蒋蕴玉,只见意气飞扬的小侯爷像是被巨石砸中,背脊猝然挺直,脸色亦陡然一变。

大衡朝祖制规定,凡驸马者无实权,纵是不参与朝堂纷争的纪榛也知晓,倘若蒋蕴玉娶了灵越成为驸马,太子一党无疑少了一支锐箭。

撇去党派之争不说,蒋蕴玉心高气傲,要他被剥去实权,一生做庸碌无为的驸马爷,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薛后乃蒋蕴玉的姨母,闻言强定心神,笑言,“陛下,蕴玉是臣妾的外甥,臣妾乃国母,视灵越为己出,这恐怕于理不合。”

太子李暮惟也忙拱手道:“父皇,儿臣也以为不妥,朝中才俊济济,不如另则佳期为灵越妹妹觅良婿。”

方才和乐融融的场面刹那凝重。

“父皇,”三殿下言之凿凿说,“母后与小侯爷有亲,却无血脉关系,若灵越能与小侯爷成婚,更是亲上加亲,何乐不为?”

薛后急道:“陛下三思。”

天子方才的慈和荡然无存,精明的眼神扫过众人,威容之下无人敢再出声。半晌,皇帝沉声道:“皇后以为,是朕的公主配不上你的外甥吗?”

薛后骇然下位跪地,“臣妾不敢。”

众臣纷纷跪下,不曾经历过这般场面已然呆滞的纪榛也被沈雁清扯着跪倒。

“朕倒是觉着暮洄的亲上加亲所言极是,蕴玉是朕看着长大的,品貌极佳,若不是当初与纪家先结了亲,朕早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

天子看向纪榛,“现在纪榛与沈卿成婚三年,纪蒋两家婚事已然作废,朕自可给蕴玉指婚。”

纪榛对上天子的巍峨气势,犹如大山倾倒,不禁浑身发颤,幸而挨着沈雁清才不至于瘫倒在地。

太子李暮惟高声,“父皇,小侯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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