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那时, 也许在用力思考外婆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才逐渐止住哭泣的吧。
……
其实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隐隐能明白, 像她这样的人,愿意真心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了,真心不真心的她最能体会得到, 所以她觉得外婆说得对, 她要更加珍视真心对她好的人。
她不要再去强求那些根本就不喜欢她的人对她的好了, 她不想再从那些人身上来证明自己什么了, 她只需要守护着自己本就拥有的就好了。
她本该是这样的。
可在月郎这里,她却没有做到。
如今想想,她和月郎之间一直都是月郎在为她付出。
她孤独的时候,他陪着她玩闹;虽然他因为自己是小妖怪不希望她将他的存在告知别人,但在某种程度却也满足了她想独占他,让他只专属于她的心。
月郎是否是真心对待她的,她其实能感受到,可她却在享受这个真心的过程中一直心怀戒备,一面贪恋这份独属于她的情谊,一面对他又带着潜意识的忌惮。
因此最后仅仅因为有人说他是妖怪,而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彻底远离了他。
将他曾经只对她一人的好,就用一个可能会伤害到她的揣测而全盘否定。
而她那时虽然因为这段情谊的骤然结束表示遗憾和难受,却也从没有反抗和质疑过,主动佩戴着能够划清他们界限的椿花御守。
结果呢?
看她都做了什么,她将这份对月郎的愧疚和对未来的期待寄托到了椿绚和小雨身上,想着没有了月郎,她还有他们。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确是这样做的,毕竟儿时玩伴嘛,不见的话很快就忘记了。
但她也发现,他们并不会像月郎一样对待她的。
对于椿绚来说,她只是他身为神职人员不得不肩负的职责,对她并没有本心上的真心喜欢,因此她对他的向往和过分热情只会是他无尽的负担。
而对于雨来说,她也已经完全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其实早在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就告诉过她,她在他这边的定位——是他母亲要求的他不得不陪同的麻烦客人。
甚至在月郎这件事上,也更倾向月郎,仿佛印证了他对她的看法果然是准确的一样。
所以当她得知他的温泉屋秘密时,他甚至不需要对她多说什么,只需将他原本的面目和态度呈现在她面前,不言,不语,就可以了。
这样,她就能明白她从前熟悉的所谓的“小雨”从来都只是她自以为的假象,她根本不曾了解过他。
而爱世自己也清楚,从此以后不能再与他接触了,以及即便这位“雨君”不说她也了解,她不能到外面去乱说什么,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从没有被他们纳入进他们的世界里过。
有时独自一人的夜里,她开始反省着自己,看她是多么势利的人,她总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错付,可她也没有好好珍惜过真心对她好的月郎。
同时又期盼着那个在妖异世界里救下她的月郎还会不会再次出现?如果他还愿意,这次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他的。
爱世缓缓睁开眼,望向远方遍布山樱的山谷。
可之后的三年,月郎都没有再出现过。
……
爱世要回东京上学了。
在列车月台上,诚怀着慈爱的目光对爱世说:“爱世,从此之后的人生要自己努力走下去了,外婆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于是爱世忍不住上前紧紧拥抱外婆,不舍地在外婆怀里泛着泪光点头。
当列车轰鸣,缓缓启动。
爱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努力向窗边望去,外婆和葵婆婆就站在原地笑着与她挥手作别,最终与她越来越远。
……
对于已经变成美丽得体的华族淑女的爱世,东京的家人们对她喜爱非常。
也许是还带着某种迫切补偿的心情,爸爸哥哥和姐姐们都极尽呵护着她,她也总是朝气地笑着,用心妆扮着自己,满足疼爱她的家人们期望在重新介绍她的时候收获的都是夸赞的话。
然后她也顺利进入了为大小姐们专门准备的圣华女校就读,有趣的是她竟然和彰子同一个寮舍成为了舍友,除了彰子以外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孩——美依子和小咲。
她如今已经不会再去和彰子比较,或是总想压过她什么,毕竟压过了彰子,她又能得到什么呢。厌恶她的人不会因为她压过了彰子就对她另眼相待,也不会因为彰子被她压过而觉得彰子输给了她什么。
在学校念书的日子就这样简单而规律地过着,学习上因为一直被外婆严格地教导着,她不觉得跟不上或很累。
能和彰子正常相处但并不代表着她就能和彰子做朋友了,她们就是正常地舍友关系,她关系比较好的是另一个舍友美依子,而小咲因为是受助生,虽然平时性格冒冒失失的很可爱,但保持好的成绩是她能继续留在这里的条件,所以绝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努力学习。
她和美依子则经常一起逛街、聊天,以及像路人一样有趣地看着校园里同学们的恩怨情仇。
原本一切都是平常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些事相隔太久以至于她又快忘记了。
直到那天,她看到了一个与月郎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