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时间的紧张情绪,再加上激烈的感情波动,这个动作让俞洲像被戳破的皮球,整个人软绵绵地松懈下来,几乎是昏倒在徐晓风的怀里。两人抱了许久,徐晓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侧脖流下来,在锁骨处积了小小的一汪。
这个俞洲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
……
当天晚上,徐晓风把俞洲带回了家。
俞洲状态实在太差,他怕他一个人呆在洗衣店里出什么事,便帮他把门窗都锁好,冒着大雨重新回小区。
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徐晓风右边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有点感冒前兆,于是进屋后立刻换掉湿衣服,让俞洲先洗澡。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徐晓风把取暖片开到最大,拉开冰箱,盯着里面看了许久,最后拿出两个鸡蛋。
十五分钟后,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徐晓风把泡好的方便面推过去,上面飘着两颗剥好的水煮蛋。
“只会这个,”他咳嗽一声,“凑合吃点,现在也没有外卖了。”
俞洲全身都穿着徐晓风的衣服,头发吹到半干,刘海没精打采地落在额头上。一个洗澡的时间,他看起来冷静了不少,冻得发青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开口道:“谢谢。”
徐晓风怕他不自在,趁他吃泡面的功夫去洗澡,出来之后俞洲已经吃完了,正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洗碗。
外面的暴雨仍然没停,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偶尔还夹杂着北风的咆哮。但家里面很安静,暖气片发挥作用,四周干燥又温暖。
徐晓风靠在厨房门上:“洗衣店还打算开吗?”
俞洲摇头:“不开了,要上学忙不过来,不能耽误客人的时间。”
徐晓风:“那你……”
问题刚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不太合适,没有再问“那你手里有钱吗”,转而道:“云姐有没有说怎么联系她?”
俞洲复杂地笑了一声:“等她落好脚,应该会主动联系我吧。”
徐晓风沉默许久。
他明知道这样说会让俞洲感到奇怪,最后还是开了口,真情实意的:“俞洲,对不起。”
俞洲洗碗的动作一顿,居然什么也没有问,片刻后关掉水龙头,把碗放进沥干篮里。
念头
家里仍然只有那一床被子,徐晓风把被子抱去次卧给俞洲,睡之前冲了一包感冒药。
一直到药效发作,他裹着大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那股强烈的不真实感仍然围绕着他。
半梦半醒间,他一会看到俞若云拜托他多多照顾俞洲,一会看到俞洲抱着他掉眼泪,一会又回到几个月前,自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在京市的家,独自乘坐八个多小时的高铁来到这个灰扑扑的小县城。
他离开京市的身影,和俞若云离开知海县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和俞若云不同,徐晓风过去二十几年几乎成长在无菌的环境里,家庭富足,父母受人尊重,他什么都不用想,生活里除了数字以外一片空白,没有朋友,不会做饭洗衣,也不知道原来社会的另一面还有人需要活得这么卖力。
他们是完全相反的黑与白,却在相似的年龄做了相似的选择,一个决定往上,一个决定往下。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是注定的。
他一晚都睡得极不踏实,愧疚改变了俞洲的生活,又隐隐认同俞若云的选择,同时担忧她会不会遭遇危险,并对这种陌生的羁绊感到焦虑。
等早上醒来时,他头痛欲裂,发现自己身上好好盖着被子,大衣平整地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他掀开被子起身,看到次卧空了,家里哪里都没有俞洲的身影。
徐晓风慌了几秒,想打俞洲的电话,拿出手机才想起来他甚至没有俞洲的联系方式。
他立刻决定去洗衣店看看,披上大衣,弯腰站在玄关口换鞋。刚系上左脚的鞋带,眼前的门锁发出轻微响动,有人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下一秒,俞洲推门进来,差点撞上门口的徐晓风,愣了一下问:“要出门吗?”
徐晓风:“……”
他看到俞洲还穿着昨天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两袋刚买的菜。
察觉到徐晓风的目光,俞洲道:“不好意思,我看你发烧了,冰箱里又什么都没有,所以擅自拿了桌上的钥匙去买菜。”
“哦,”徐晓风有些迟钝,“我发烧了吗?”
俞洲看着他的脸,然后挪开目光:“脸都烧红了。”
徐晓风悬着的心落地,他重新脱掉鞋子,换回家居服,拿出一根体温计塞进腋下,然后回客厅盯着俞洲。
男生的眼睛下面是黑的,昨晚估计一宿没睡,脸色也有些憔悴,但神情很平静,似乎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
徐晓风看他把菜放进冰箱,张口想问,俞洲却先他一步开口:“老师刚才换衣服准备出门,是担心我想不开?”
徐晓风没有正面回答:“你还好吗?”
俞洲笑了一下。
“没什么过不去的,”他淡淡地说,“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
徐晓风烧得整个人恍惚,忘记了昨晚已经说过一次对不起,靠在冰箱边又说了一遍:“我很抱歉。”
这回,俞洲终于有了反应。他把东西放好,转过身来和徐晓风对视,问:“为什么觉得是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