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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一手拎包,一手回着什么人的微信,闻言没从屏幕上移开视线,隻笑了笑:“不用,你们先走。”
“云扬姐不用人送。”小沈的师傅笑道。
小沈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啊?”
“我住常山,挺远的,不顺路。你们先走,路上慢点。”云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扶着沙发靠背,低声对小沈的师傅说,“麻烦你帮我等两分钟,等会她来了……”
她师傅是云扬的同系师妹,也是云扬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是上下级,关系却要更加亲密一点,她听完这半句话就已经懂了,“噗嗤”一笑,连连点头,小声回答:“我知道了姐,放心吧。”
云扬“啧”一声,拍了下她的肩膀:“放心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
“这还用说?我都知道,您家庭和谐嘛。小心点别摔了,要不我一起去?”
“不用,我也就才六分吧,没醉。”
这背影可不是“才六分”的背影,小沈连忙站起来,拉开椅子想要跟上去,临迈开腿,却犹豫了。
“怎么了小沈?”
“没事,我看云主编有点不舒服,想跟上去看看来着。”小沈坐回沙发里,稍微靠近了点,压着嗓子问,“姐,我八卦一下啊。您刚刚说‘家庭和谐’,我看云主编也戴着婚戒,她已经结婚了?”
师傅愣了愣,又笑了:“想多了,云主编是有家室,但可没结婚,别乱说。”
小沈那迟钝的神经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啊?”
没结婚,但是有家室?
“哎呀,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古板。”不好公然八卦上司感情生活,她恨铁不成钢地一皱眉,突然“笃、笃、笃”三声,包厢的门被人敲响了。
“打扰一下。”
不大不小的一道声音,空气安静了两秒钟,小沈抬头看过去,然后猝不及防地一愣。
敲门的是个女人,戴副金属框眼镜,臂弯中搭着件浅色的薄外套,剪裁得宜的薄针织衫与阔腿长裤轻松勾勒出高挑身形。她看上去明显已经算不上年轻了,但容颜已经成了她身上最不起眼的东西,那双温和的眼睛投来目光时,在她身边聚起一道温文尔雅的仙气,人往门口一站,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仿佛自动给她让开一条路,喧嚣的包间因她而归于安静。
“说曹操曹操到,唐教授来了。”同事一眼看见她,起身熟稔地请她坐下,“您来这边先稍等,我们刚结束……”
“不用,你们坐。”被称作“唐教授”的女人轻轻按了下她的肩膀,没让她起身,“云扬在哪?”
“噢,刚去洗手间了,您要找她的话,从这出门左转就是。”
“您来了我们可就放心散场了啊,云主编交给您了。”
“您放心,她没喝多少。她呀,知道您要来,有分寸着呢。”
相熟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了几句,她并没有表现出羞涩,只是低头笑了笑:“嗯,我去找她。”
唐教授留下一点冰凉的香水尾调,小沈下意识揉了揉鼻尖,回过神来,人已经翩然而去。她扯了扯师傅的衣袖:“姐,姐?”
“嗯?”
“这是谁?”
“对了,这就是云主编的‘家室’。”师傅搭着她的肩膀,津津有味地八卦,“z大教授,开过个人展的艺术家,就上次那贼难买票的陶瓷彩绘展……哦,我记起来了,你那时候还没来,错过了云主编与有荣焉的样子,就跟开展的是她自己似的。”
小沈:“啊?”
她试图想象云主编“就跟开展的是她自己似的”的模样,结论是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欠缺了点。
“怎么样,”同事八卦了个够,临了不忘征询她的评价,“般配吧?”
小沈回味片刻,感慨着点了点头。
“般配。”
……
洗手间就在包厢外,从门口能看见明亮的洗手台。云扬就在镜子前正整理头髮,唐月楼推门的手顿了顿。
云扬对着镜子将长卷发束成一撮,抬手之际修身的丝质衬衫显出玲珑有致的轮廓。几根碎发被细汗黏在颈侧,她腾出右手,指尖向上挑,左手熟练地一挽,用抓夹固定出一个松散随意的发髻。
露出的脖颈肌肤微微泛红,她用手沾了水,先摸了摸耳垂,又贴在皮肤上降温,然后摸着耳垂,慢慢地深呼吸,先摸出一块薄荷糖含在嘴里,然后从包里拿出口红。
手机屏幕亮起,她口红正补到一半,瞥了眼来电显示,先接了电话。
“小刘。”她用一根手指晕开口红,“嗯,方案我看过了,上次采访反响不错,这一期的专栏,你继续跟进。”简单交代了两句工作,对方又说了句什么,可能是在表达无法参加团建的歉意,云扬笑了,“聚餐而已,没来有什么关系。惦记菜的话,给你打包到公司?但是过了个周末,可能就有点凉了。”
唐月楼微微侧头,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笑意。
卫衣换成了衬衫,牛仔裤换成了长裙,张扬被打磨成果敢,那一抹明亮的善意让她保持着干净的初心。象征着青春的二十岁蹁跹而过,时光分明不留痕,却用阅历在云扬灵魂之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青春之光如同层层漾开的年轮——时间是造物者的手,带来日升月落,云卷云舒,以天地之间一切美好填充这幅轮廓,她云淡风轻地在自己的领域散发着魅力,于是在旁人眼中,她便散发着一层明亮又柔和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