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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应该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过去一起扔下,第一次听见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时,叶扉安隻觉得好笑,她从来不屑于把流言蜚语放在心上,向来对旁人带着恶意的揣测嗤之以鼻,可她不经意间瞥见窗外银杏树的落叶时,忽然怔住了。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附中那条两侧种了杨树的小路,在这一刻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想起分开的那天——她究竟是怎么转过身的呢?
叶扉安僵硬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意外地感觉到一片湿凉。
就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二十多年一直被护在一个象牙塔般的温室里,幼稚又执拗地以为,只要她想,就能做成世上任何事,所以从来没有试着理解喻良说的“她们不一样”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固执地以为喻良的懦弱让她的青春无疾而终——哪怕不想承认,她或许也没有真正理解过喻良。
好像从分手的那个下午,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个,失望自嘲也好,念念不忘也罢,原本都该过去的。
但那个时候她忽然真切地感受到,她或许不只是“被放弃的那个”——也是她,在日积月累的裂痕中,一点一点,放开了喻良的手。
她们原本是相交的直线,短暂的相交后,带着各自的遗憾渐行渐远。
但此刻,叶扉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酒精让她短暂地忘记了那些犹豫和挣扎,她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想留住些什么,一个吻也好,一句承诺也罢,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卑微地想要留住一个人。
“那时候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她问。
“这么说可能并不可信,”喻良顿了顿,“但这些年,我已经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路上绵连的灯火变得模糊了,叶扉安轻轻眨了眨眼,一笑:“你变了很多。”
当“知春路”的路标进入视线,是这段旅途的结束,也会是新的开始。
“你也是。”喻良握着方向盘,慢慢放缓了车速,她沉默片刻,轻声说,“我该为这些道歉,扉安,我……”
“但是我不想听你道歉。”
叶扉安抓住她的手时,喻良隻来得及在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对方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换她来追”并不是喻良情急之下的玩笑话,她原本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哪怕被对方拒绝,也要走到真正没有希望的那一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找补从前自己缺失的那部分勇气的办法了。
但叶扉安隻用一个吻,就让她所有的防线溃不成军,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吻都要莽撞生涩,一如初恋时的她们,叶扉安的脸近在咫尺,在于她呼吸相接的地方,随着模糊的视线,喻良没有抹掉挂在睫毛上的泪水,她可能碰破了叶扉安的嘴唇,然后在急切的吻中尝到了带着血腥味的咸。
“扉安,你还喜欢我吗?”
叶扉安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慢慢点了点头,问:“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话本来应该由她来说,可是除了“好”,喻良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从一开始的哽咽,到后来眼泪像决了堤,她在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像这样哭过,唯一一次是在高二那年的楼道,叶扉安也像现在这样抱着她,那天她弄脏了叶扉安的校服。
现在她已经没空关心第二天会不会头疼了,也没空关心自己的妆花成了什么样,就好像眼泪能宣泄这十年所有的思念。
……
第二天,喻良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早起对她来说是习惯,上学的时候需要早起上课,从前在家里梁雁从不允许她跟喻阳赖床,上班以后早起又成了任务,一来二去,哪怕她假期一个人在家,早上也会准时睁开眼,早起再艰难渐渐地也习以为常了。喻良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拿到手以后发现自己的手机闹钟根本没响。
喻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手机上显示“10月2日,6:46”,今天是休息日。
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一阵说话声,她感觉太阳穴阵阵发疼,刚开始还真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这点声音归于安静,旁边的薄被让人掀开一角,有人躺在了她旁边,喻良猛地睁开眼睛,醒了大半。
“吵醒你了?今天放假,不用早起。”
天花板是陌生的,但熟悉的声音就在耳畔,喻良脖子一僵,缓缓拧过头,看见叶扉安朝她笑了笑。
叶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靠在床头,腿上放着电脑,好像有什么工作。
——这是在叶扉安的家里,在叶扉安的床上。
昨晚的记忆渐渐归位,就着叶扉安敲击键盘发出的细微声响,喻良花了点时间消化昨晚留下的喜悦,往她那边蹭了蹭,含混地“嗯”了一声:“有工作?”
“嗯,副业,帮我之前的导师翻译一些资料。”叶扉安揉了把她的头髮,“你再睡一会儿?”
“不是吃软饭吗,怎么还有副业?”喻良问。
“这你都信?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点后路。”叶扉安顿了顿,朝她眨了眨眼,“不然你包/养我?很值的,我会做饭,会打扫屋子,精通刑法民法商法,还懂点文学……对了,我还会暖床。”
喻良没忍住笑了出来:“确实挺值的。”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拉了拉对方随意披在身上的睡衣一角,问,迟疑道,“你……昨晚真的没喝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