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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良搓了搓自己被书包带勒红的手指。
好像不是所有父母都像梁雁和喻宏远一样习惯对自己的孩子高高在上。
她盯着和梁雁的聊天界面,正出神,嘴里忽然被塞了点东西,有些酸涩的橘子味在唇齿间散开,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一颗糖。
“好吃吗?”叶扉安晃了晃手里透明包装袋,“我一尝就觉得你会喜欢。这是什么味道的?”
的确是喻良会喜欢的口味,外层的酸涩褪去以后是并不腻的软糖,她点了点头,回答:“橘子味。”
叶扉安:“诶?我吃了个草莓的。”
叶峰在前面开车,她们两个坐在后排,看上去是各自占据一边、并没有多亲近的“普通朋友”,但借着叶峰侧头看后视镜的机会,叶扉安装做拿零食,在阴影中帮喻良撩开了贴在嘴唇上的几根发丝,拇指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她的嘴唇。
喻良垂在身旁的手悄悄勾了一下叶扉安的手指。
叶扉安侧头对她眨了眨眼,她的眼里有窗外飞掠过的灯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喻良像是被她眼底的笑意烫到,睫毛轻轻一颤。
心跳是无法预测的,就像这一刻,喻良忽然很想吻她,想和叶扉安分享这个橘子味的心动。
叶峰踩下刹车等红灯,转头问:“喻良是住在知春路吧?你们小区能进车吗?”
这句话一把将喻良扯回了现实,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连忙点头:“能……不用,叔叔,把我放在前面那个小区门口就行,谢谢您。”
“没事,也不远,自己回去不安全。”叶峰笑笑,“你家在几号楼?”
“我……”喻良咬着下唇,远远看见了等在小区门口的梁雁,“不用送了,叔叔,我妈在门口等我了。”
——可惜时间不会为她们停滞,某些暧昧和心跳注定只能被藏在昏暗的角落。
梁雁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路上她们甚至没聊天,回家以后,喻良发现家里人都还没有睡。
她家的作息一直很规律,喻宏远有时候会晚归,但十点以前一定会关灯睡觉,除非发生什么意外——喻良放下行李,察觉到气氛不太正常,喻阳房间散了一地的书本,他在埋头补作业,喻宏远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刚才在路上的旖旎心思顿时被衝得一干二净,喻良心里咯噔一下:“妈……”
“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梁雁把她推开,“不用管他们。”
不用猜,绝对是喻阳又跟他们吵架了。
从前梁雁和喻宏远很少吵架,两人从来都是各种意义上的“模范夫妻”,但从喻阳到叛逆期开始,大概是有喻良的先例,喻宏远总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会教出一个这么叛逆的儿子。他跟梁雁两个人互相觉得对方有问题,喻阳成了家里的矛盾中心。
“妈,你没事吧?”喻良给梁雁倒了杯水,担忧地问。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梁雁端水的手微微颤抖,她眼眶发红,朝喻阳房间瞥了一眼,还是气不过,扬声道,“什么都是我的错是不是?!我不用工作了?我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干?你要是觉得自己教得好,自己怎么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着他!”
喻宏远没答话,“咣”一声甩上了门。
喻良吓了一跳,顺了顺梁雁的后背,低声安慰:“妈,别生气了,我爸也是着急……”
哪怕是吵架,他们也从不像其他人一样摔盘子摔碗,永远是冷战,梁雁强势惯了,如果没有人主动向她低头,家里能一声不吭地冷一个月。一个家往往能分成四个阵营,喻宏远和梁雁各占一边,矛盾中心喻阳毫不在意地照样混蛋,剩下一个喻良无端被牵连,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其中调和,只有这时她才会想上学……有时候喻良自己觉得自己值一个诺贝尔和平奖,也算是为世界和平做出了贡献。
梁雁眼圈发红,反覆强调自己没事,抹了把脸催她去睡觉,喻良实在放心不下,又去喻阳房间里看了一眼。
折腾了半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隔壁房间隐约传来喻宏远的训斥声,她盯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
元宵节已经过了,竟然是一场争吵,给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画上了句号。
喻良能预见到明天早上的场景,甚至还能提前感觉到两周后回家的窒息感。
这才是她的现实,车上那阵橘子味的心跳才更像一场梦,就好像糖果的甜味终于会被辛辣的牙膏衝淡,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叶扉安其实离自己很远。
沉溺在恋爱中的人永远无法清醒地意识到某些事,但叶扉安倚着车床的侧脸像是投在她心上的一个影子,有时可以用遮掩住某些她不愿意面对的恐惧,然而在几个险些被察觉的瞬间、在偶尔意识到一些差距的时候,这种恐惧还是会冒出一个尖。
手机“嗡”一声,是叶扉安发了一条微信。
从一回家就被卷进这场争吵里,喻良这才想起来,她回家后的这一个多小时,隻给叶扉安回了一句“我到了”报平安。
果然,叶扉安连续给她发了一串消息,先是分享了今天给她吃的那颗糖的牌子,又发了被她妈妈煮成芝麻汤的汤圆的照片,最后一条是“晚安,明天见”,大概是没有等到回復,以为她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