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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一眼便能看到底,车内除了方才说话的姑娘之外,还有一位老妇,也无其他夹板隔层。

雨声潺潺,确认车内并无细作之后,段奚将手中腰牌扔回到车夫手上,说话语气稍缓:“大将军有令,今日所有人马不得出城,待明日天亮,一定放行。”

既是不得出城,为何不一早言明?这摆明了是欺负人,车夫不服,还想上前争辩,然此言却正中沈鸢下怀,她清了清嗓子道:“官爷所言极是,我们这就打道回府。”

外有守卫不让出城,内有沈姑娘自己说要打道回府,加之临行前三皇子特意嘱咐此行要低调,尽量不惹人注意,车夫无法,只得依言照做。

雨势渐大,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在城门口兜转了半圈,彻底调了个方向。

磅礴大雨让视线愈发模糊起来,城门处的火把被风吹得忽明忽灭,盘查还在继续,无人留意到城门外那个黯淡无光的角落里站立的高大身影。

卫驰手持长剑,头戴兜鍪,一身黑色战甲,眼锋锐利看着马车离去。

方才马车车门打开的一瞬,他清楚看见车上之人的面容,雪肌乌发,黛眉淡远,确实是她没错。

沈鸢,那个被他遗忘了近两年的名字,重新浮上心头。

◎叫她来◎

翌日,云销雨霁,暖阳初绽。

镇北军凯旋之期本是定在今日,但因昨夜在京郊突然发现北狄暗探踪迹,卫驰率一队人马全力追击,所以比大军早了半日归京。

彻夜未歇地追击北狄暗探,并未给卫驰带来多大影响,暗夜加上大雨,冲刷掉了北狄暗探逃跑的踪迹,卫驰虽派兵在城门驻守,依次排查,却终未抓到那名暗探。

天蒙蒙亮时,雨势渐收。今日是入宫觐见的日子,上京不比北疆,规矩礼仪繁杂,卫驰可不想落个居功自傲的名声。昨夜追击的那名暗探右肩中了一箭,虽不致死,却需要及时止血治疗,卫驰吩咐段奚严守城门,另排查上京城中的药铺,留意伤重之人,自己则先一步入了宫门,面见圣上。

宣文帝近来总被江南水灾、国库空虚等事烦扰,眼下总算听到个好消息,当然对卫驰赞赏有佳。大周重文轻武,已多年未出过骁勇善战的武将了,此番卫驰可算立下汗马功劳。

阴郁许久的心情终是得到了些许缓解,大喜之下,也为表重视,宣文帝特下圣旨,下月初择吉日在宫中办场庆功宴,以犒赏镇北军中有功将领。

……

夕阳西下,光影将一人一马的身影拉长。

皇城之外,卫驰刚面见过圣上,未到上京时,他便已提前将北疆情况写明,传回京中,今日他又花了数个时辰,将北疆情况悉数禀明。

昼夜不歇地忙了两日,此时出了宫门,方才觉得有些疲惫,卫驰将目光落在皇城的红墙青瓦之上,夕阳的余晖为天边镀上一层金光,为肃穆清冷的皇城映照出几分温暖。

一别两年,皇城从未变过,变得唯有人心。

卫驰翻身上马,踏着夕阳往将军府方向而去。

回到将军府时,天色早已黑透,将军府内四处掌灯,将原本漆黑的庭院映照得亮堂一片。

此处是卫府旧宅,院落不大,四处稍显陈旧。管家福伯在卫府侍奉多年,知道郎君不喜铺张的性子,所以即便是凯旋的日子,福伯也只是吩咐人在院中多点了几盏灯,将庭院照映地亮堂喜庆些,而非在府中各处张灯结彩。

听到自远而近地马蹄声,管家福伯忙外出相迎:“恭迎郎君回府。”

卫驰低低应了一声,大步朝院内走去,后在院中一棵柏树前停下,这是幼时父亲和兄长出征前同他一起栽下的,如今已长得郁郁葱葱。

卫驰将手掌覆于树干之上,摩挲了几下,复又抬脚继续朝里走。

此处是卫府旧宅,宅院中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灰墙青瓦,草木扶疏,院落不过一进,多处都已陈旧残破,加之府中人丁稀少,入夜后显得尤为寂静冷清。

与卫驰如今的显赫身份,格格不入。

“离京的这两年,辛苦福伯打理宅院。”

“郎君哪里的话,这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福伯一面回话,一面思忖着如何同郎君开口,毓舒院中住了人的事情。

昨夜沈家嫡女突然造访,手中拿着那道赐婚圣旨,要以大将军未婚妻的身份入住卫府。福伯一下犯了难,身为将军府管家,若是寻常之事,他尚且还能做主,但沈家嫡女,那可是同郎君有婚约在身之人,虽说如今的沈府被抄,但仍有赐婚圣旨在手,福伯哪里做得了这事的主,偏生郎君尚未回京,府上又没一个能说上得话的人,这请也不是,赶也不是,叫他如何是好?

美人总是容易惹人怜惜,况且还是手持圣旨与郎君有婚约在先之人,撇开沈家如今的境况不说,沈姑娘到底只是个弱女子。秋夜又逢细雨,沈姑娘一袭白衣立于门外,寒风四起,那如烟似雾的眉眼、弱质纤纤的身骨,无一处不叫人心生怜悯。

无奈之下,福伯只得将人先安置在毓舒院中,想着待今日郎君回府后,再做定夺。

福伯正犯着难,适逢郎君驻足停留在柏树前,赶忙上前道:“老奴有一事禀报。”

卫驰并未应声,只示意他继续说下。

福伯拱手:“先前同郎君有婚约在身的沈家姑娘昨晚匆匆而至,时逢大雨,老奴见其孤苦无依,便擅自做主,将人……暂留下了。”

“沈鸢?”卫驰低低道出这两个字,脑海中晃过昨一张玉软花柔的脸。

自昨夜“偶遇”之后,卫驰转头便将这个名字抛诸脑后,没想这么快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庭中一片寂静,福伯不敢抬眼去看郎君面上的神情,只半晌未听见郎君有所回应,只以为是擅自做主惹了郎君不快,忙低头道:“请郎君恕罪。”

“人呢?”卫驰忽然开口,冷冷打断。

福伯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郎君话里的意思,自也清楚话中所指之人是谁,于是想也不想地便脱口答道:“回郎君的话,在毓舒院。”

又是一阵沉默,秋日的晚风吹得院中枯树簌簌作响,亦吹得福伯一颗心忐忑不安。

郎君自小沉默寡言,如今长大了,心思也愈发深沉难测起来。郎君已是二十好几的年纪了,身边从未有过女子侍奉,福伯看在眼里也有几分焦急,眼见如今终于有女子入府,不论身世如何,若是能入了郎君之眼,也算好事一桩。

福伯如此想着,只清了清嗓子,再次硬着头皮试探开口:“昨夜大雨滂沱,老奴瞧着沈姑娘可怜,孤零零一人立在风雨之中,这才擅自做主将人留下,若郎君不喜,老奴这就去……”

余下的话,福伯没忍心说出口,只静待郎君开口定夺。

院中忽地起了一阵风,吹得四周枝叶沙沙作响。卫驰久不在京中,但对沈家遭遇也算有所耳闻,沈家虽遭难,但他却从未想过不认那桩婚事,反倒是她,从未将他视为夫君。

眼前闪过昨日沈鸢坐在三皇子马车上的身影,倒是想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卫驰拧了下眉,冷声道:“叫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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