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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江白砚侧目看她,腕骨一振:“看好。”

这次他动作很慢,足以让施黛看清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

如此示范下来,施黛才发觉,原来挽剑花真的不难。

长剑在身侧穿行,不需太多技巧,只要熟练掌握旋转的弧度,就能划出道道残影。

应该是这样。

施黛握着江白砚的剑,模仿他的姿势。

旋即发现,看起来容易,实际压根不轻松。

挽剑花讲求灵巧熟练,她连剑都没怎么接触过,哪怕是最基础的旋剑,也做得极为生涩。

而且剑花擦身而过,一个不小心,还会割伤自己。

江白砚是怎么做到毫无停顿的?

“施小姐。”

江白砚淡声:“把剑想象成掌心延展的一线。”

施黛正色点头。

她悟性很好,学得专注,断水剑被扬起再落下,速度渐快,从起初的多有停顿,到可以圆满画出几个顺畅的弧。

江白砚没再多言,无声抬眸。

时而看她的剑,时而看她。

施黛很少掩藏情绪,喜怒哀乐全盛在眼里。

笑起来时眼瞳盈盈,被灿烂日色蒙上薄纱,睫毛扑簌簌一颤,碎光像水又像流金,一股脑落在她眸底。

连她身旁的空气都随之活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要成功了。

心底的小鹿旋转跳跃,施黛倍感雀跃,决定加大难度。

方才她看江白砚示范,剑花可以贴着自己的肩膀、甚至是耳朵过去。

施黛惜命,刻意放慢速度,扬手抬剑。

剑锋停留在半空。

按这个角度……大概会割掉她半个肩头。

“江公子。”

又尝试几次,始终把握不住角度,施黛忍不住问:“挽剑花要快,但太快了,怎样才能不伤到自己?”

好难。

江白砚:“习惯就好。”

想想又不对。

施黛学剑全凭一时的兴趣,大抵过些时日便会弃置。

挽剑花需要一定的剑术基础,她并非剑客,仅靠自己练习摸索,很难掌握其中诀窍。

果不其然,听闻此言,她露出思忖之色。

施黛确实没有长久练剑的想法,只想学些通俗易懂的防身术,毕竟符箓总有用完的时候,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但她脾气里有股劲,很倔。

想要的,会竭尽所能去得到,想学的挽剑花,也必须练到熟稔。

否则半会不会,像一股气劲梗在心头,叫人难受。

今后抽空多练练吧?这个动作不难,经常练习的话,一定能找到手感。

沉思间,忽听江白砚道了声:“施小姐。”

施黛回神,见江白砚指向她手腕:“若不介意,我带你试试。”

什么?

施黛用了好几息,才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手把手教她,让她熟悉挽剑花的手感。

半个月前,江白砚教她画符时,就是握住笔杆,为她疏通生涩的步骤。

施黛反问:“可以吗?”

印象里,江白砚不喜欢与人接触。

她话音未落,已感到靠近的微风。

江白砚迈步行至她身后,影子下罩的同时,右手虚虚贴近她手背。

沧浪亭内,沈流霜攥紧话本。

他想做什么?江白砚这混小子——

正欲起身,她目色渐凝,皱了下眉。

身为傩师,沈流霜身怀灵气,目力极佳。

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望见两人相触的右手。

没碰到。

江白砚用衣袖,隔开了双方的皮肤。

施黛也发现,江白砚把掌心藏在袖口后面。

这样一来,就算覆上她右手,两人也隔着层布料,没真正接触。

施黛想起,教她画符时,江白砚亦是仅仅握住上端的毛笔,没触碰她分毫。

果然是正人君子。

江白砚沉声:“这样,可有冒犯?”

施黛赶忙摇头。

于是江白砚的掌心拢上她手背。

隔着衣袖,他无法感知手心的触感,只知手里的物事比想象中更小。

隐约透出浅淡的温热。

江白砚神情未变,眸色微沉。

在他看来,常人皆如草芥,无论身形样貌,都难在心底留下痕迹。

此时此刻,施黛的气息却尤为清晰,悄无声息,攀附侵袭,缭绕他周身。

是雪梅香气。

与昨日他含在口中的花香相差无几,更清更淡。

他为何贪恋这股味道?

被他握住的右手柔软纤瘦,露出白瓷般的小臂,轻而易举便能激起杀意与破坏欲。

江白砚想起她初握断水剑时,险些没拿稳的错愕神色——

一个在锦绣堆里养出的大小姐。

他很轻地笑了笑。

“施小姐。”

江白砚道:“开始了。”

施黛紧绷身子:“嗯。”

施黛手里紧捏断水剑,再由江白砚握住她手背,气力不重,顺势掠起。

头顶传来他一如既往温和散漫的语调,平静无波:“撩剑。”

江白砚腕骨回旋:“转手,挽花。”

被他的力道裹挟,施黛右手不受控制地随之翻转。

“江公子。”

江白砚教得慢,施黛有机会分神:“你的右手有伤。”

他并不在意:“这种动作,用不了力气。”

明明就很重!

施黛疑心着江白砚的力气到底有多大,这把剑不轻,他每每挥剑,却轻描淡写得过分。

不得不承认,有他带着走,剑势比之前顺畅很多。

圆弧慢转,仍是悠悠然的速度,让施黛一颗心也沉静下来,脊骨放松。

她觉得有趣,随口问道:“你学剑多久了?”

江白砚:“十年有余。”

十几年。

江白砚被邪修掳走前,就在学剑吗?

也对,爹爹说过,他的父母都是剑客。

施黛凝神感受断水剑的律动,猝不及防,听他又道:“施小姐曾学过刀?”

“对。”

施黛展颜:“生了满手的茧,还有水泡——江公子手上,是不是有许多茧子?”

她能感到江白砚的指尖冰冰凉凉,更多的触觉被衣袖遮挡,无法涉及。

江白砚:“嗯。”

沉默须臾,他又道:“这次,学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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