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肉夹,一口下去,脸一阵青一阵白,但看看姜月,吃得津津有味,他又不好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把碗中的吃下去。
他觉得姜月当真是可怜,竟然对这种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荣代年自以为含蓄,但他那心疼,怜惜的眼神在聂照眼里,那便是明目张胆的要拱走他家的白菜,他握着筷子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最后只听见“嘎嘣”一声,两根筷子断成四节,直挺挺地掉在地上。
姜月和荣代年用震惊的眼神望着他,他后槽牙咬紧,摆手:“没事。”
他敢笃定,姜月什么都不知道,是荣代年这个黑心烂肺,一肚子脏水坏水的人,蓄意要勾引姜月,姜月是他养大的,他最清楚不过,单纯,善良,她什么都不懂,小小年纪若真让这姓荣的狗东西轻易骗了去,倒是他的失职。
聂照敲敲荣代年的碗,用警告的眼神瞥他一眼:“吃饭吧,别东看西看的,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敲打的意味已经很浓了,荣代年连忙低下头,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孟浪。
聂照是个物尽其用的性格,荣代年既然来吃饭,他到底是把人抓着,让洗完了碗再走的。
姜月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冲他挥手,聂照一把打断:“看什么看,人都走了,进屋子里来,给你买了东西。”
一盏很贵的润肤霜,姜月听李宝音说,她爹攒了好几个月的俸禄,才各给她和她娘买了一瓶。
姜月揭开盖子闻了闻,的确好香,她好喜欢,但又把盖子扣了回去,跟聂照说:“三哥,我闻一闻就好了,你把它退掉吧,我们明天出门,你去做件衣裳好不好?”
其实她这两年身高并未长多少,但三哥她肉眼可见地长了许多,原本一开始见到他穿的那身衣裳,如今都露出手腕了,冬天吹冷风的时候,会把他的手吹得红红的,她不要润肤的膏脂,想三哥给他自己做身衣裳。
她知道三哥很惯着她,别的同门都挨过打,就她没有,她只要哭一下,三哥就舍不得了,三哥就算冬天自己不做衣裳,也会给她做新的。
三哥对她好,她也不想当白眼狼。
聂照捏了一把她的脸,姜月被冷风吹得皴裂的地方杀得疼,忍不住哼了一声。
“还说不用?看你那张脸冻的,都掉皮了。”聂照洗了块热脸帕,轻轻敷在她脸上。
姜月隔着帕子,闷闷的:“才没有那么严重。”
“还要多严重?等到整张脸皮都冻掉了?”
“三哥你别吓唬我。”姜月真想着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挺不适的。
聂照擦干净她的脸,指尖沾了点膏脂,放在掌心用体温揉开,再一点一点给她擦到脸上匀开:“早上擦一点,晚上擦一点,皲裂很快就会好。”
既然都用了,那就退不掉了,姜月仰着头,乖乖任由他摆布,她的手指伸到罐子里,也挖出一大块。
聂照瞥她一眼,没制止,说:“擦擦手上吧,省得起冻疮。”
没想到姜月揉开了,竟然贴在他的手上,擦在他的手背上,手腕上,笑眯眯跟他说:“三哥你也用,你的手腕都冻红了。”
聂照心下猛的一软,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似的,那一点的冰河冷硬,就化成涓涓的斜风细雨,胜过雷霆万钧之力。
他睫毛垂了垂,盖住眼底的情绪:“给你买的。”
“三哥买的,我们一起用。”姜月还是笑嘻嘻的。
聂照知道了,他将来就算生十个女儿,只要有一分像他,就生不出姜月这么乖巧的。
“好。”他点头。
给她涂过面脂后,聂照帮她解开头发,送她上床睡觉,床上早就用汤婆子捂好了,她睡上去暖暖的,不会冻着。
“晚上别踢被子。”聂照嘱咐了一声,帮她塞好被角才走。虽然马上初春,但逐城的春天比冬日还伤人。
姜月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摸了摸腿,总觉得痒痒的,好难受,还挠不到。
今年的春雨似乎比往年来得都要早,半夜轰隆隆地下起了雷声,万物萌动,姜月觉得腿更难受了,痒,疼,又痒又疼,好像有东西钻进了她的骨头缝里似的,她又抓不到,挠不到,好像得把腿辟开,骨髓都抽空了,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在床上咬着牙翻滚,使劲儿抻着四肢,却一点缓解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反而更焦躁。
到后半夜,她实在忍不了,咬着被角,低低地哭起来,她一哭,聂照就急匆匆披着衣裳,举着灯进来了,满脸都写着睡意。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他先是下意识探上她的额头,最近半年,她不怎么生病了,现在又是怎么了?
姜月脸颊蒙着汗,头发丝在滚动的时候变得散乱,贴在脸上脖子上,聂照给她拨开,没发现她哪儿发烫。
“难受,腿,难受。胳膊也难受,里面好像有虫子爬。”
聂照掀开被子,听到她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