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气,云潇的声音轻轻响起,“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哈哈哈,潇师妹别拿他寻开心了!一会又该板着张臭脸生气了!”
“千夜才不会跟我生气呢!”云潇旁若无人的揽住他的胳膊,咯咯笑个不停。
“是你娘让我等你一起的!你总是被师父留堂,回去晚了山路危险。”他果然是被几句话涨红了脸,义正言辞的为自己声明,然而同门的笑声越来越张扬,到最后索性拽着他一起,几个人有说有笑回去。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昆仑并不是什么清欲之地,对感情这种事情长辈们也不会刻意多管,昆仑山的生活真的很舒心,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就算是平时里总喜欢拿他寻乐子的同门,也都是真心待他。
云潇不是学剑的料,她的体格很差,各方面的能力都不如门类的普通弟子,甚至只要稍微运气就会引起内力紊乱,但不知为何,师父对这个看起来不成器的小师妹格外照顾,不仅每次回来都会单独指点,偶尔还会将她独自留下,教她一些更为高深的心法。
年少的自己只以为她是秋水师叔的女儿,得到掌门师父的偏爱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在外等候的时候还是会必可避免的感到烦躁。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被掌门师父训斥了——“你是师兄,你平日也该指点指点她。”
之后,为了不让这个小师妹太拖后腿,他不得已的在下了课回论剑峰之后,把她手里那些《诗经》、《周易》全部收起来,逼着她在深夜练剑,努力修行。
入门第四年,她在灵力上的修为已经甩出同门一大截,也才真的有了掌门亲传弟子的风范,小小的身影映着月光,甚至能在山巅和飞鸟相谈甚欢,容颜也一点点脱去稚嫩变得也越发好看,清潋沉静,好像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人。
入门第五年,云潇第一次参与弟子试剑大会,单靠剑阵就连败七人,技惊四座,那样惊人的灵力爆发引得昆仑山万鸟悲鸣,但她忽然出现不适昏厥,随后被秋水师叔勒令停止,并从此退出之后的所有试剑大会。
入门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提着灯出现在自己床头的小姑娘,也不会再因跟不上进度而被师父单独留下指导,她会在闲暇之时偷偷让栖枝鸟带自己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玩,昆仑山脉真的很大很大,比魑魅之山的大雪山还要大的多,人在其中渺小的宛如沧海一粟,昆仑的雪谷中也另有洞天,似乎还有其他的修仙门派隐匿与此,有些地方积雪成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此种下了一路的红梅树。
“这个颜色我喜欢,真好看。”她指着身后的红梅,眼里清澈见底。
萧千夜定定的看着她,湖水在后面波光潋滟,映照着女孩的脸庞也格外迷离,其实云潇自幼就是穿着非常寡淡的青色长裙,是昆仑一派特有的清秀简单,但是却在那时候乎意料的告诉他,红梅的颜色才是她真正喜欢的。
红……萧千夜微微一怔,心里不由生出层层寒意,眼前蓦然烧起一片火红。
入门第十年,十六岁的女孩出落的亭亭玉立,身形高挑清瘦,她像一个截然相反的存在,明明皮肤雪白,又从深处隐约透出神秘的红晕,举止投足之间是修真之人特有的高傲清冷,又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火焰气息。
萧千夜揉了揉眼睛,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啊?他一次也没有去回想过那些事情,为什么此刻会像时光倒流一样如此清晰明朗?
那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小师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刻在了心底,从心烦蓦然转变成了意乱?
“你……你怎么了?”恍惚中,冰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愣神的看着他,然后嘴角勾起虚弱的微笑,“怎么哭了,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你醒了?”萧千夜从回忆中惊醒,手上的沥空剑也在此时微微一颤,那股纯白的灵魂终于彻底苏醒,融入剑身裂痕中。
“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云潇的眼里明明灭灭,想抬手,又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萧千夜心里陡然一凛,抿抿嘴唇,抚着她苍白的脸颊,温声叹道:“有毛病,道什么歉?以后不许再跟我道歉了。”
“嗯?”她怔了一下,勉力调着内息,又像明白了什么,嘴角慢慢溢出清澈如初的笑意,点头沉吟,“嗯。”
:携手相邀
萧奕白察觉到动静走过来轻轻敲门,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见她终于苏醒也是长长松了口气,忙道:“如何,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少了点什么,身子有些飘,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云潇有气无力的回话,萧奕白连忙靠过来伸手摸了摸额头,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在冰床和冰水的浸泡下,云潇的体温仍是微微发热,明明面色苍白,嘴唇却红的宛如鲜血,他不动声色的收敛情绪,转而笑起,“你可是比我当年强多了,不过现在的话可能会感觉有些轻飘飘的,毕竟是少了一魂一魄,习惯就好了。”
“嗯。”云潇低声应着,眼角默默扫过萧千夜手里的剑灵,裂痕上荡起的白色魂魄竟然真的能和她心意相通!
她有些恍惚,那个脱离了自己身体的白色魂魄曾在梦中温柔的将她拥入怀里,甚至对她承诺会永远守护他。
“我先出去。”萧千夜连忙让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耽误了拔针,他担心的挪到门边,心却扑通扑通剧烈的跳起来——自己似乎比大哥和阿潇还要紧张,在这样的场合,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密室外屋灯光黯淡,明溪喝了水,见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索性站起来亲自挪了张椅子放到他面前,安慰道:“坐下歇会吧,当年他自己给自己分魂的时候可都没有丝毫手软……”
“当年……”萧千夜蓦然抬眼,被对方一句话勾起了兴趣,脱口,“当年您也在场吗?”
“呵……当然。”明溪随手给他递了一杯茶,目光流转间是道不尽的苦涩,摇摇头,叹道,“我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完全插不上手,他可真是一个对自己格外心狠的人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他先用灵力幻化变出了一只手,然后控制着那只手将特制的银针一根根的扎进自己的身体,扎进身下的冰里。”
明溪莫名笑了一下,这样的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眼里竟有点点恐惧之意,接着喃喃自语:“冰床上面刻着的咒印就是来自白教的分魂大法,从来没有人试过能不能成功,我让他随便找个人先试试,可是他不肯,偏要自己亲自来。”
“他曾经也是个心慈手软,不会轻易伤害别人的人。”明溪随口补充了一句,眼神一瞬间散乱,“萧阁主,在你心里,萧奕白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如果他不是我大哥,我应该会死在他手上吧,曾经有很多对陛下不利的人,都被风魔暗中铲除了不是么?”萧千夜默默啜了口茶,想都没想就脱口回了话,金银异瞳里是看不穿的冷光。
明溪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否认——风魔手上的灭族案一共二十八起,暗杀四大境高官名仕七十五人,这其中有一半的“功劳”,都是萧奕白的。
他真的是对任务没有一丝感情的人,也从来不问缘由,就好像萧千夜在接任军阁之后,也是一样冷漠的执行着帝都高层的命令。
明溪晃了晃手里的茶,只见茶叶罕见的在杯中心竖起,沉沉浮浮,他愣了一下俨然有些失神——不仅仅是容貌,这对兄弟在骨子里仍是惊人的相似。
“后来呢?”萧千夜忽然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指了指门后,压低声音,“他对自己使用分魂大法之后还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