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完了,这下完了!这人不是喻行舟派来的钦差吗?
怎么就突然变成皇帝了?!皇帝不好端端的在皇宫呆着,大老远跑到宁州来开丝绸坊?!
天下哪有这种事!
江知府浑身上下抖如筛糠,他的师爷已经吓得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江知府欲哭无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萧青冥脚边,哭丧着脸不停地磕头:“下官不知是陛下大驾,多有得罪!还请陛下恕罪!”
萧青冥没有搭理他,只是俯视跪在地上的冯章和永宁王,似笑非笑道:“冯刺史和永宁王来的正好,朕正准备公审一伙盘踞在惠宁城的黑帮团伙。”
“你二位手掌宁州大权,此事若是你们不在,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萧青冥这番话,顿时把冯章和永宁王二人敲打得眼前一黑。
皇帝亲临惠宁城,带着一支骑兵,要当着全城百姓、官员还有他们两人的面,公审蛟龙会?!
这分明是要杀人啊,而且已经杀气腾腾,先一步将无数海寇的人头祭了天。
接下来是蛟龙会的杀手,再然后呢?还能是谁?!
永宁王仗着自己是长辈,不等萧青冥吩咐平身,就借口老骨头膝盖不灵便,自顾自起身,萧青冥瞥他一眼,但笑不语。
他旁边的冯章已经方寸大乱,内心翻江倒海,脑海里疯狂计算着剩下的选择。
也许皇帝不敢杀永宁王,可是自己呢?一旦蛟龙会的孟苌当众将他供出来,他和江辛这些官员,还有活路可言?
皇帝为何不在府衙审案,偏偏要在港口附近的处刑台当众公审,哪里是自己在筹划海寇袭击,分明是皇帝早已布置好一切,布下天罗地网,在这里等着他上钩呢!
冯章此刻恨不得把江知府活活刮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原本在海上收拢海寇,与陆上通消息不灵便。
但凡他早一日上岸,绝不会轻易相信了江辛这个蠢货,还有永宁王那个口口声声说在文兴见过“喻行舟”的世子萧昶!
随着蛟龙会的一干人等再次被带上处刑台,冯章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他双目闪烁,死死盯着状若癫狂的蛟龙会会首孟苌,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拳。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手里还有一支跟随他的亲兵……只要他能逃出惠宁城,他可以去淮州,或者去蜀州,哪里都好——只要能活过今天!
他森冷的目光朝身边忠心耿耿的参将投去一瞥,破釜沉舟的眼神,叫参将心中一凛。
他暗暗点点头,悄然抬起手臂——那里绑着一支小型十字劲弩——对准了处刑台中央的孟苌。
“咻”的一声,一支尖锐锋利的短弩激射而出,直刺孟苌左胸!
惊变突如其来,周围的侍卫猝不及防,眼看那支劲弩就要没入孟苌的胸膛——
瞬息之间,一柄细剑飞掠而至,剑尖无比精准地砍在在劲弩之上,当场将之斩成两截!
萧青冥目光倏然一凝,牢牢盯住了对面身影飘然而落的“周行”。
呵,你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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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处剩下的海寇们, 都被叶丛率领的骑兵俘虏,一个个被收缴了武器,绑做一团, 严密看押在处刑台附近。
城里避难的百姓们得知官兵大获全胜的消息,胆子大的悄悄从家中出来查探情况, 很快便将圣驾亲临的大事奔走相告。
“什么?当今圣上到我们惠宁城来了?”
“来了好多官兵,刺史大人和永宁王都来了!”
“那些该死的海寇都投降了,皇帝要继续公审蛟龙会呢, 快去看!”
越来越多的百姓离开家门,朝着皇帝所在的处刑台匆匆赶去,大部分人一辈子都难亲眼看一次皇帝, 更别说对方刚刚威风八面的击退海寇, 现在还要亲自主持公审。
这件惊天大事飞快的人们口中传播,惠宁城上下疯狂沸腾, 无数人群蜂拥而至, 把处刑台附近围堵得水泄不通。
城里的士绅大户、商人、工人、普通百姓,甚至附近的农户,都争相赶来一睹当今圣上龙颜。
以惠民丝绸坊女工为首的织工们, 尤其兴奋, 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扬眉吐气的畅快滋味。
谁也想不到,一直在背后支持她们的人, 竟然会是遥不可及的皇帝呢?
一想到自己曾为当今圣上的纺织作坊纺纱织布,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到荣幸?
就连被柳梦娘“休掉”的前夫和婆婆, 也在人群里忐忑不安地望着处刑台方向。
今日之前, 他们还庆幸, 蛟龙会被砍头, 他们欠的高利贷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走了一个媳妇,但至少还能白得一个小妾。
哪料到,柳梦娘做工的那间惠民丝绸坊竟然是皇帝开办的产业,就连小妾也因为牙人被检举贩卖人口,被府衙的差役带走安置。
这下人财两空,母子两人顿时傻眼。一想到将来柳梦娘还可能向皇帝告状,两人越发心惊胆跳,害怕得寝食难安。
处刑台上。
蛟龙会会首孟苌跪趴在地,那支激射而来的劲弩被一剑斩成两截,箭头深深钉入他面前的地板内,箭尾滚落在他手边。
那呼啸而过的死亡之风,吹得他浑身一震。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要死了!
孟苌跪在地上的四肢开始剧烈颤抖,他努力够着脖子,扯着嗓子大喊:“陛下!我招!我什么都招!是刺史冯章!都是他在背后指使我的!是他,他要杀我灭口!”
风声带着孟苌的大吼传遍处刑台四周,周围百姓顿时喧哗声大作。
刺史大人不是宁州最大的官儿吗?怎么变成了恶首了?
处刑台对面,刺史冯章面色铁青,一颗心不断坠落,眼皮子跳个不停,冷厉的目光狠狠扫过一旁的参将。
参将吓得面皮白如金纸,这么隐晦的一击,没想到竟然失败了。
失败的下场,唯有一个死字。
永宁王眉宇间皱成沟壑,他朝长子萧昶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心里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此刻连他都开始后悔,为何要趟惠宁城这趟浑水。
若是早知道来的人是当今皇帝,他好端端在王府享清福,跑到这来找罪受做什么?一个弄不好,连永宁王府都要被牵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知府等一众惠宁官员,各个吓得面容惨白,冷汗直流,他们甚至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深怕被对方注意到,先从自己开始开刀。
不同于百姓的议论纷纷,看台上众官员气氛凝重,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这样的沉默里,压力令人窒息。
刺史冯章双手紧握成拳,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都不足以应对当前性命攸关的危机。
他突然跨前一步,在萧青冥面前直挺挺地跪下来,义正辞严大声喊冤:“陛下!此獠含血喷人!臣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实在冤枉!”
“臣代天子牧守宁州多年,治下竟然出了这等穷凶极恶的歹徒,臣难辞其咎,愿意就此辞官归隐,但若说臣与之勾结,臣万万不能忍受此冤屈!”
“哦?你说他冤枉你?”萧青冥淡漠俯视他,慢条斯理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都是将死之人,何故攀咬你?更何况,方才的箭弩,分明是你这边的方向射过去的。”
孟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倒豆子一般将两人勾结,控制惠宁城黑白两道,攫取暴利的事,飞快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