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换到诸位故乡。”
若说皇帝之前的承诺,只是叫人惊讶,每人授田二十亩这件事,就彻底将整个禁军上下全体引爆了!
广场乱哄哄一片,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焦急,狂喜,疑惑,震惊,无数张表情汇聚成一声声急切的询问,真的吗?没有听错吗?他们能分到土地?
那些跟随陈玉安退出的人,彻底慌了,他们也许不差那二十亩地,但那可是土地啊!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
连最普通的士兵都有二十亩,那军官呢?将军呢?
他们几乎是以愤恨埋怨的眼神,望着昔日马首是瞻的对象,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向陛下请罪求饶,请求对方收回成命。
看台上,陆知第一个从萧青冥手里领到了田契,无数火热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手上那张薄薄的纸。
它明明轻得没有重量,陆知却觉得手里仿佛燃烧着滚烫的火,托举着沉重的山。
他不断吞咽着唾沫,双手发颤,几乎握不住一张轻薄的纸。
陆知不识字,萧青冥便叫书盛为他一一念出来。
“皇帝赐曰:朕念皇家禁卫军指挥使陆知忠君体国……特赐予军田二十亩……田契三年内兑现……”
他茫然又怔愣地看着台下情绪汹涌的禁军士兵,又看看周围眼光或震撼、或感叹的文臣武将,还有那些刚刚从帐篷走出来,纹上了新的印记的幽州兵们。
一张张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想要希望又害怕失望的脸孔。
没有人会理解一群城破家亡,向敌人屈膝投降变成奴隶的军人,内心有多么悔恨痛苦、愤世嫉俗、敏感自卑。
没有人会为一群穷苦人出身的泥腿子,一群大字不识的匹夫,一群战场上的炮灰,给于如此用心,如此厚重的赏赐和尊重。
除了一人。
陆知微微抬头,眼睫轻颤,不由自主看向身边雍容含笑的青年帝王。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阳光照亮了他的双眼,既没有冷漠轻视,也没有怜悯同情,更没有故作和蔼。
他只是那么淡淡地看着自己,像是对待任何一个官员,臣民,百姓,一个普通人。
像一颗散发着光与热的恒星,一视同仁地照亮着所有人。
也不知怎么,陆知突然感到一种浓重的情绪,滚烫过胸口,涌上眼眶和鼻尖,他赶紧把脑袋埋下来,紧咬牙关不发出任何一点软弱的声音。
可是一颗颗泪珠却无法遵从他的意志,不断从眼眶里滚落,一滴滴打湿了手里的田契,落在红得刺眼发烫的玺印上,晕开浅浅的朱花。
陆知一只手颤抖着捂住半边脸,脑海嗡鸣一片,全身灼热的血液仿佛逆流着,流过四肢百骸,淌过勃勃胸膛,汩汩冲击着心房和眼眶。
躁动着,叫嚣着,想要痛哭失声,想要仰天长啸。
他失去的故土,死去的父母,离散的兄弟们,能看到吗?
那些在战争和苦难中流落的同袍和父老,能看到吗?
他们曾经一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乡,可是今天,有人补偿了他们,一个新的归宿。
他们有家了,有家了!
不远处广场上,传音侍卫们开始同时向四周的每一位军人,宣读皇家禁卫军的宣誓誓词。
誓词简单而朗朗上口,哪怕任何一个不识大字的妇孺都能听懂:
“我等皇家禁卫军,宣誓永远护卫我们的国家,保护我们的百姓,效忠我们的君王……”
“我们将奋勇杀敌,永不退缩,一往无前……”
“我们将与同袍战友,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我们将与家国百姓,荣辱与共,共死同生!”
陆知再也抑制不住,喉咙一团热气哽咽,气息颤抖而压抑,双眼渐渐模糊,有湿意从指缝间滚滚流淌而出。
当誓词宣读完毕,士兵间渐渐传来无数隐约呜咽声。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逐渐不约而同,唱起一首古老的军歌,歌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从稀疏变得越来越嘹亮,庄严且肃穆地回荡在广场上空,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敌有兵戈,吾有血肉,保家卫国,志所向也……”
“志之所趋,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