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却怜眉妩
男人没有为自己的傲慢让步分毫,战斗就不会结束。可他好像一直都误会,她想与他争一些具体问题的是非。
不知该如何破局,那就将文化人定下的规则撕碎。
谁要听他从容不迫地讲话?自信永远有人愿意等他的金口玉言,从没尝过被打断、被吵扰、被捂嘴的滋味,优越如斯,怎么可能同情她的处境?
就在他要继续教训的时候,她一拳揪起他的衬衫领,“少自以为是,你根本就不理解。”
大钟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抱歉,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先下来,好好说。不要像个野孩子一样。”
他说她是什么?野孩子。像个野孩子。
她在父亲的那个家中,也曾被两个大人轮番奚落,用同样的话语。
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不许这么说我!”
过往的怨愤倾盆而落,将她淋得浑身湿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过后许久都没缓过劲,呼吸剧烈起伏着。
倾垂的长刘海挡在眼前,泪水像金鱼泡泡洋溢于眼眶。她气昏得望不清眼前之人。
无处安放的情绪溃如山洪。明知迁怒,她还是将所有的气撒在大钟喵身上。
一如曾经犯过无数次的错,横冲直撞的小孩不知妥协,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不合心意的东西彻底毁掉,不留退路。
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全合心意?
最后道歉的反而是他。
“对不起。”
自矜的修养不容许他在小孩面前流露失态。
谈话搁浅。她无言再面对他,灰溜溜逃回教室。
她正打算背包离开,上课铃响,钟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
“你想去哪?”
他全然未变,讲台上下的距离,却衬得人高不可攀。
因为这一句话,全班人的注意都移到钟杳身上,她为什么会哭,也很明了。
一片哑然。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他构建政治文化的一环。油盐不进的钟杳竟然被骂哭,这对于全班人来说,无异于铁人倒了。
班上再也没人敢轻视这位新来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