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难以遮掩,也无需遮掩。
无人会看见他这般贪婪痴迷的模样,无人会知晓他心中压抑至极的情愫。
他本不该任由那颗种子落在他的心尖,却又遵循着本能滋养它灌溉它,直至它生根发芽,在那泥沼般污秽的心尖,绽出了满枝娇花。
最终,他还是难以抑制,咻的收紧了拳头,在欲念的驱使下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仅此片刻,便几近自虐般起了身,沉郁的目光不再多留分毫,转身快步离开了屋中。
讨一个确切的答案
狱中。
阴暗潮湿的转角处堆积了一片污水, 墙边的火光映照在水面上,略过一道沉黑的身影快步走去。
牢狱深处传来嘈杂的声响,越走近那声音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快放我出去, 你们会遭报应的, 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冤枉好人,等我出去, 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本该是恶狠狠的言语, 却在那沙哑干涩的嗓音下变得毫无威慑力可言。
走廊尽头的牢房中,郭楚心衣衫褴褛发丝凌乱, 整张脸被汗水和晕开的胭脂水粉糊得乱七八糟,干裂的嘴唇似是还带着血痂,看上去狼狈又癫狂,再无半分光鲜亮丽可言。
她已经喊了大半夜了,饥饿和干渴令她思绪涣散,此时的低语和咒骂已像是无意识的发声,心里不甘愿,却也知压根不会有人搭理她。
所以当江妄已是沉步走到了牢房门前,她也未曾注意到, 嘴里还在低低念叨着:“杀千刀的,连状元夫人都敢随意抓,你们都着了宋知渺的道, 你们都被她骗了,宋知渺这个贱人, 她不得好死。”
“你再说一遍?”
忽的一道冷厉的沉声在头顶响起, 回响在阴暗的牢房之中, 像是一把冰冷的利刃毫无征兆刺来, 激得郭楚心顿时毛骨悚然,从脊椎攀起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郭楚心惊愣抬头之时,江妄高挺的身影立在眼前,即使隔着牢房的门栏,也让人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危险感来,更甚庆幸着自己身处牢笼之中,像是有了庇护之地一般。
可下一瞬,牢房门前响起开锁的声音,叮当的响声像是索命的征兆,即使周围还站着数名狱卒,即使按常理来说不会有人这般猖狂当众杀人,可郭楚心一对上那双湛冷的眼眸,便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郭楚心惊恐地瞪大了眼,想出声喝退江妄,张了嘴却发现喉间干涩一片,连微弱的沙哑声也发不出半分来,像是被那眼神震慑住了。
怎么会这样……
郭楚心死死盯着江妄,看着他迈步跨入牢房中,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这种没由来的恐惧便越发放大,即使心中无比清楚眼前不过是个普通男人,即使面目冷厉,也只是个普通人。
他位居高位,怎可能当众做出什么丧心病狂之事来,更甚他连半分杀意都未曾展现出来。
可还是害怕,害怕到了极致。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正常了,郭楚心突然想到之前在罗碧婉那听得的骇人听闻的荒谬传言。
早年间边北之地奴役平民,本是打着用劳力换取钱财的方式招揽劳工,最后却逐渐演变为给人打上奴隶烙印的压榨与凌虐行为,这些看似残忍暴虐的现象却仅是人们所知晓的表面。
以曾在边北富甲一方的道文家族为首,传言他们为壮大势力,竟在背地里用奴隶进行某种实验,每日奴隶死伤众多,无人会去关注这些奴隶究竟是怎么死的,死因为何。
可这消息不知是从何处传出的,说道文家所做的实验竟是将猛兽毒蛇的血液注入活人体内,以让人和兽的能力相融合,制造出令人想也不敢想的高战力兽人。
可人与兽的血液怎可能相融合,这消息实在太过荒谬,传出没多久便被人们一笑置之,压根信不了分毫。
但过了没多久,众人却发现奴隶每日的死亡数量开始大幅度上涨,有人觉得就是这个实验所导致的,但并无人瞧见真实情况,那些死去的奴隶也都被悄无声息毁尸灭迹,找寻不到半点线索。
后来圣上废除了边北的奴役行为,也将那一众曾肆意奴役奴隶的贵族彻底打压了下去,这个消息便逐渐隐匿在了暗处,如今从某些小门小道传出,也并未激起什么风浪。
但当年走失的长公主之子江妄,则正是在边北之地走失的。
走神之际,江妄竟挥退了牢房外的所有狱卒,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才猛然从惊愣中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江妄,那股恐惧彻底淹没了她。
郭楚心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被猛虎盯上的猎物,即使祂没有动作,没有出声,仅是这般虎视眈眈盯着你,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便席卷了全身。
这不是常人能散发出的气场,这不是常人应该有的眼神。
不……
难道江妄他真的……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绝望之际,喉间奋力挤出了声响,身体想要后退,却是全然软了双腿,连挪动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压迫感收敛一瞬,却在江妄俯身之时又霎时铺天盖地涌来,江妄阴沉着眼眸,速度极快地出手一把掐住了郭楚心的脖子,虎口处收紧了力道,瞬间将她的脖颈掐住两道凹陷来。
“唔!”剧烈的疼痛令郭楚心顿时瞪大了眼,眼球外突,嘴巴张大,却只发得出一声气声,呼吸被剥夺,整个人失去了控制,条件反射般挣扎起身形来,却在江妄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
“那消息,是谁告诉你的?”阴冷的话语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鬼。
江妄平日里沉稳淡漠的外表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光影映照在他侧脸,割裂开另一半脸被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中,若是有人瞧见这一幕,只怕当即便会被吓软了腿,瑟缩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