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我明白了。”宋书玉点头,眼睛越过人群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姑娘,笑问道,“叔,我看他们家房子不错啊,灶房怎么塌了?”
宋建国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齐大远家去年把正房推倒建了砖瓦房,灶房、茅房那一排的偏房没建,而且还把灶房挨着正房的那面墙给推了,相当于灶房只有三面墙承重,这大雪一压,承受不住就倒塌了。也得亏是大白天,人多光线好,不然他家闺女就危险了。”
宋书玉若有所思,齐大远,姓齐,名春丽,原来是她啊,难怪瞧着眼熟呢,原来年轻时候的齐春丽长这样。
宋书玉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
宋建国没留意到,抹了把脸说:“书玉,齐家人来了,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我跟他们交代几句就走。你先回去吧,苗婶他们肯定很担心你,剩下那两队比较近,下午我带人去转一圈,你就别来了。”
他们都是一队,一队跟二队中间就隔了条马路,站在家里就能看到,若有什么事,马上就能听到风声,确实也不用特意跑一趟。
宋书玉知道这是宋建国照拂她,领了这份好意:“行,下午我就不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叔你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待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走吧,顺便跟齐家姑娘说两句话,刚才我给她解扣子,吓到她了。”
左右就几分钟的事,宋建国没反对,点了点头。
等医生过来看完齐春丽的情况后,他带着宋书玉再次进了病房。
齐春丽人已经醒来,没什么大碍了,齐家人也放松了下来,齐大远连忙殷勤地掏出烟盒,递了支烟给宋建国,感激地说:“宋书记,今天可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啊,我们家春丽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宋建国摆手推辞:“都是一个村的,姑娘没事就好。回头雪化了,将你家偏房重新弄弄,安全第一。”
“是,是,宋书记你教训得是,都是我们的疏忽。”齐大远一个劲儿的道歉。
这时候,村支书的权力非常大,大的如征兵招工上工农兵大学这样的好事要宋建国点头,小的如上工安排、工分计算等等,也都要过宋建国这一关。因此齐大远的态度格外谄媚。
宋书玉没心思听齐大远吹捧,她的目光直直落到了齐春丽身上。
齐春丽虚弱地靠在病床上,脸色很白,似是察觉到宋书玉探究的目光,她抬头瞥了一眼又快速垂下了眼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
这动作有些心虚,而且似乎不想面对她。
但宋书玉没记错的话,哪怕是一个大队的,但一队和三队中间隔了两个小队,距离颇远,因此两队来往也不是很多,所以她们俩这时候还没正儿八经地见过面。
齐春丽不但能脱口而出叫出她的名字,还似乎不愿见到她,这愈发肯定了宋书玉的猜测。
为了进一步确定这点,她笑盈盈地上前,语带关切地说:“齐春丽,你没事吧?刚才我之所以脱你的外套,是医生说你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吓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齐春丽还没开口,旁边的齐母唐兰立马站了起来,热情地拉住宋书玉的手:“这不是为了我们家春丽好吗?书玉,今天可真是太谢谢你了,等改天春丽的病好了,我再带她上门道谢。春丽,还不快谢谢书玉,要不是书玉将你挖出来,你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齐春丽抬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宋书玉,抿了抿唇:“谢谢。”
两个字说得又轻又快,不仔细都听不出来。
说完,她拉起被子蒙住头,隔着一层被子,瓮声瓮气地说:“妈,我头痛,想睡一会儿。”
宋书玉明白了,这话哪是说给唐兰听的,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她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在这讨人厌,识趣地说:“婶子,我们就不打扰春丽休息了。”
唐兰有些尴尬,笑着说:“好,今天春丽不舒服,卫生院也不好招待大家,我就不留你们了。书玉,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啊。”
宋书记那边也谈完了,齐大远将他们送出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唐兰将蒙在齐春丽额头上的被子拉下,看着女儿憋红的脸,了然地说:“这就是跟赵文军定亲的宋书玉吧?”
齐春丽不说话。
唐兰知道自己说中了,撇了撇嘴:“赵文军倒是好福气,都断了腿还能找到宋书玉这么好条件的……”
“他的腿没断,只是受伤了,会好的。”齐春丽不满地反驳。
唐兰气得指着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没死心。春丽,你可别犯糊涂,鲁斌家多好的条件,嫁过去以后你也能跟着吃国家粮,不比在地里刨食强啊?赵家这个火坑,你跳出来了,就别再傻乎乎地跳进去,而且赵宋两家都定亲了,他们俩很快就要结婚了,你可别傻乎乎地掺和进去,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要论先来后到也是她先,齐春丽不服气,但脑子里现在乱哄哄的,头痛,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我心里自有成算,妈,你要看长远点,别就盯着眼前这点好处了。我头痛,睡一会儿,这事回头再说。”
她得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哎,她要提前重生两个月,重生在还没跟赵文军分手的时候该多好。
宋书玉推开门,刘桂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迎了上来,拿毛巾拍她身上的雪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这孩子弄了一身湿,赶紧把袄子脱下来烤烤。”
宋书玉换了身干净的棉袄后就苗秀英拉到炉子旁边烤火:“书玉,烤一会儿暖暖手,你妈特意给你做了生姜红糖水,你一会儿多喝点,去去寒,省得感冒了。”
刘桂芝已经利落地将温在灶上的姜汤端了过来,递给宋书玉:“赶紧趁热喝。”
宋书玉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甜甜的,带着一股生姜的辛辣味,味道有点冲,但喝下肚,确实暖和。
一搪瓷缸子姜汤喝完,她浑身都热了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旁边的苗秀英拿着根木棍从炉子里掏出一把烤得焦酥的花生,推到宋书玉面前:“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烤花生,奶奶特意给你留的。”
“奶奶,我都长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话是这样说,宋书玉还是拿起花生用力一捏,壳就破开了,露出里面饱满香酥的花生米,她扔进嘴里嚼了嚼,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虽然后来有钱后,她吃过很多炒花生、酥花生米,但她最怀念的还是奶奶在火炉子里给她烤的花生。
刘桂芝把留的饭也端了过来,篮球那么大一盆,满满的,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宋书玉干活厉害,吃饭也厉害,饭量跟青壮年男人不相上下。
祖孙三代人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聊天,刘桂芝问:“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书玉边吃东西边把齐家的事讲了。
“难怪忙活到这时候,人没事吧?”苗秀英关切地问道。
宋书玉喝了一口玉米糊糊,点头:“没事,人已经醒来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今年这雪真是太大了,得亏这几年年景好,家里有余粮,不然这日子就难过了。”苗秀英感概道。
可不是,宋书玉还记得三四岁时饿肚子的事,大雪纷飞,那时候饿死了多少人啊。她端起盆,仰头喝玉米糊糊,喝完后,又用勺子将盆底的糊糊都刮下来吃了,最后盆底光溜溜的,跟舔过一样干净,不浪费一丁点粮食。
见她吃完饭,苗秀英提起了葛慧玲今天来的事:“她说昨晚文军痛了一宿,这不去医院看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