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出宫后,葛经义派人将林婉送回了家中。
她家在京城还有一所两进的院子,是她父亲去世前留下的,也是林家目前最值钱的东西。
林夫人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扶着婢女站在门口张望,看到曾经天真烂漫的女儿如今眼底布满了沧桑,再无以前的娇俏灵动,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上前一把握住林婉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林婉心里又酸又涩:“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林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我儿受苦了。不怪你,娘都没识破那小贱人的险恶用心,又惶论我儿。”
若非今日刑部派人来说明了案情,她都还被蒙在鼓里。
春碧以前表现得实在太好了。
林婉不听话跟祝星业私奔后,她气得一病不起,儿子又小,家里乱成一锅粥,是春碧站出来挑起这个担子,在床榻前整夜整夜地照顾她,白天还要看顾家里的事。
所以林夫人病好了后,感念春碧的情意,便给她除了奴籍,收为了干女儿,还写信给征远将军府商议两家早年定下的这门婚事,给她置办了体面的嫁妆。
但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在春碧的计划中。他们家的这些遭遇都是她一手导致的,想到这里,林夫人又悔自己以前识人不清,被人蒙蔽,害了女儿一辈子。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回了家中坐下,林婉向林夫人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林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感激:“谢皇上隆恩,谢葛大人为我儿做主。过去的便过去了,以后咱们母子三人一起安生过日子。”
林婉点头,经此一劫,她成长了许多,握住林夫人的手说:“母亲安心,以后有女儿。女儿想过了,如今咱们家中没有什么进项,还要供阿弟念书,不能坐吃山空,不如将家中奴仆遣散了,只留两老仆,一道搬去皇上赐我的宅子。”
“至于这套院子则租出去补贴家用,省着些够咱们日用了。回头女儿再寻一门营生攒些钱,也多一个门路,日后阿弟若有出息自是最好,若不能手里有钱也能寻点其他谋生的法子。”
京城大不易居,他们这个院子位置还行,租出去,一个月能有十来贯钱的租金。
林夫人既欣慰又心酸:“我儿长大了,懂事了,娘听你的。只要咱们一家子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娘就知足了。”
母女俩说到一半,管家来报,说是征远将军府来人了。
林夫人连忙擦干眼泪,带着女儿出去见客。
征远将军府来的是一名管事,他身后放着十几个熟悉的箱子。
那管事一拱手,笑道:“林夫人,这是贵府年初置办的嫁妆,嫁妆单子在这,请您过目。”
这是将春碧的嫁妆退回来了。
林家已经落败,哪怕当初将春碧当亲女看待,林夫人东拼西凑也只凑出了几百两银子给她弄了十二抬嫁妆,而且大多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征远将军府又怎么会贪墨她家这点东西。
她接过单子:“不用对了。今日之事皆因我心软而起,连累了将军府,我心中着实有愧,改日再登门致歉。”
那管事摇头:“夫人别这么说,您也是心善被奸人蒙蔽,此事都过去了,便作罢吧。这五百两银子是我家夫人托小人转交给夫人的,两家虽无两姓之缘,但我家将军和夫人一直敬重林大人和夫人的人品,这点银子权当给姑娘的补偿,请夫人莫嫌弃。”
她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件事他们家是受害者,范家就不是吗?若非相信她,愿意遵守两家当初的婚约,范家又岂会同意将春碧这样一个婢女出身的义女娶进门。
范家此举,一是同情他们孤儿寡母日子难过,二也是表明态度不会再继续婚约。
其实就是范家人不提,他们家也没脸提议将林婉继续嫁过去。
林夫人掩面低泣:“银子我收下了,替我谢谢夫人。”
那管事拱手说了两句客套话告辞。
等人走后,林夫人很是惋惜:“范家是好人。”
林婉现在也意识到自己确实错过了一门不错的婚事,今日范家的表现,就不是祝星业那等薄情寡恩,趋炎附势之人。
“是女儿福薄,没听娘的话。但还能回到母亲身边,女儿已经很知足了。”
林夫人怕女儿伤心,拍了拍她的手:“都过去了。”
林婉点头,转开话题,说起了她的计划:“嗯,娘,女儿想开一家食肆,卖……”
唐诗知道了林家的后续,很是感慨,这两家都是好人,奈何被奸人这么一搅和,硬是将好好的缘分给拆散了。
不过林婉经此一事,成长了起来,学会了为自己,为家里打算,还想到了谋生的出路,这样的结果也很不错。
眼看时间不早了,唐诗不再八卦,准备熄灯睡觉。
只是刚躺下便听到瓜瓜兴奋的声音。
【宿主,安嫔去给皇帝送宵夜了。】
唐诗咋舌:【今天在承乾宫呆了一整天,她不累吗?回去还能做宵夜,大晚上的送过去,太拼了。】
瓜瓜:【要看现场直播吗?】
说到这个唐诗就不困了:【看。】
承乾宫,天衡帝把玩着手里的绿釉小药瓶,瓶内装着褐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广全见他一直不动,试探地询问道:“皇上,奴才帮您涂?”
天衡帝瞥了一眼铜镜中自己紧皱的脸:“不用,朕自己来。”
那您倒是涂啊。
广全都急了,净脸后皇上一直捏着这玩意儿,都坐了小半炷香的功夫了还没动。
皇上最近怪怪的,前阵子还说不用管,小疤而已,很快就好了,今日又要药膏,可拿来了又不涂,表情还带着几分嫌恶。
好在最后天衡帝还是涂了。
只是看着脸上那团褐色的玩意儿,他还是很不习惯,直接将药瓶丢进了抽屉里,准备继续批白天没看完的折子。
就在这时,东来从外面进来禀告:“皇上,安嫔娘娘来给您送宵夜了。”
闻言,天衡帝的眉皱得更深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朕还有公事要忙,让她在偏殿候着。”
东来点头退下。
天衡帝沉默少许,拿过一张纸,快速地写了几个字,递给旁边伺候的东来。
东来扫了一眼连忙将纸烧了,然后默默地退下。
偏殿内,安嫔很是兴奋,这还是皇上第一次留她,而且还是晚上。
她赌对了。
虽说这事有一定的风险,但富贵险中求,若是她不想方设法争宠,就皇上现在都不多看她一眼的模样,只怕永远都没有受宠的机会。
过几年,她颜色渐衰,宫中又有新人出,皇上哪还会记得她啊。
皇上现在还没有子嗣,只要她能生下皇长子,以后这宫里就有她的一席之地。即便这事暴露了,有子嗣傍身皇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而且她可没明确说过自己是那道神秘声音的主人,到时候她完全可以不承认,说这只是误会一场。
可惜算盘打得很好,但她在偏殿枯坐了一个时辰都没见到皇帝。
安嫔渐渐有些不安。
她捏着手中的帕子,终于忍不住问旁边站着的小太监:“公公,皇上每夜都要忙到这么晚吗?”
小太监态度很好,笑眯眯的,可却什么都没透露:“皇上日理万机,忙完了自会来见娘娘,还请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