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
上荆棘冠、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也不会皱眉的人。我做不到,薇薇,你不认为那样的人太无情了吗?正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他都没有,生来只为普度众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然他怎么是圣子呢?我想神的孩子未必把众生放在眼里,他只想着早些完成父亲交给他在人间的使命然后回到天堂去。就像冬天养马人叫他的儿子帮忙把草料倒到马槽里,儿子急急忙忙把草料倒进去好早些回他温暖的小屋,连被马打响鼻也懒得介意。”
“你说得不无道理,也许你比我更适合戴这顶帽子。”克洛克达尔起了玩心,下床去拿来他的主教冠戴在薇薇头上。
她撑着床抬起上身,姿势改为跪坐:“哦,我不喜欢戴帽子。”
“它可不是一般的帽子。”他手扶着她头上的主教冠,把它摆正。
“即使是王冠我也不愿意戴,哪怕是神亲手为我戴。”她推开他的手,把主教冠拿下来:“佩佩倒是喜欢戴帽子,也喜欢戴王冠。你不介意我把这个送给她吧?”
“那可不行。”他收回了主教冠。
“克若,我一直在想你对我的爱是什么。”
“你想出来了吗?”
“我爱爸爸,是亲情之爱;爱佩佩,是友谊之爱;爱卡鲁,是主仆之爱。我没有和谁恋爱过,我爱你就像是我和爸爸之间的爱。先别急着插嘴,我知道你对我是人类男女之间的那种恋爱。我想人类男女相爱的契机往往是相中对方美丽的外表,少年时期的你容貌称得上英俊,可如今的你已不是少年。退一步在没有外貌美的情况下,人类会看对方的心灵。虽然我对圣子那样心灵的人不会动情,可你的心灵同样也无可取之处。再退一步来讲,没有容貌美和心灵美的恋人他们也努力使彼此幸福,而你似乎只是以折磨我为乐。”
克洛克达尔急切地说:“我不是刻意在折磨你,薇薇,那是一种征服的手段。你看得很清楚,我确实能从伤害你的行为中感到快乐,我以为你不在乎我这么做。你无所谓受伤,也不会因为圣水腐蚀你的肌肤就痛不欲生。但你也该看到我给你爱喝的鲜血,庇护你不被人类杀死,我看不出你因为我让你被银灼伤而怨恨我。至于我从中取乐,这是真的,但不过相当于我收取一些小小的报酬。”
“可是我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这些,克若。哪怕我喝不到那些美味的血,哪怕我被圣骑士杀死,那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薇薇啊,恰恰相反,我很希望你向我索取和要求。所谓爱正是要付出,否则就不能成立。你的父亲、朋友和仆人为你付出,我的爱逼着我为你付出。我为了得到你,在今天以前都是在悬崖边行走,稍一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啊。”他跪在床边,环着她的腰把她拉近些,然后将脸埋在她大腿上。
她怜悯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亲爱的克若,我能够明白你对我的心意,你被那炽热的爱折磨得发疯。可是你不该爱上我,作为神职人员你也不能去爱某个单独的人,你应当去爱整个人类。爱上我和爱上某个人类无异,你的爱会给你带来毁灭,我不想要你因为对我的爱痛苦和毁灭。”
他仰起头告诉她:“我不痛苦,薇薇。现在的我是幸福的,因为我已经拥有了你。我不畏惧因为爱你招致毁灭,即便我现在就死,上一秒的我也是幸福的。”
“你真是一个恋尸癖,克若,我是一具尸体。你抚摸我的身体不觉得我冰冷吗?”
他摇摇头:“你虽然冰冷可你的皮肤是柔软的,我享受被你獠牙刺穿皮肤吸走血液的感觉。哪有你这样会说话会微笑的尸体呢?更别说我进入窄门时你的身体仿佛要把我吸进去。”
“既然这样那你便爱我吧,尽管我的心脏无法为你跳动,也无法呼吸你渡到我嘴里的空气。”
“我很高兴得到你的允许,其实在你允许前我就在爱你了。”他起身吻上了她的唇。
薇薇在想他们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长时间,她和克洛克达尔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关系不见天日,而且很容易被外力阻挠。
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像水晶,像宝石。正如没有不凋谢的百合花,一段感情也会有它的终点。克洛克达尔是善变的人类,薇薇不知道他能否一直这样爱着她,不是五年也不是一千年,而是永远,一直远到时间的尽头。
克洛克达尔作为教皇在外界活动时,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总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似乎自信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不仅要应付盯着他的那些眼睛还要应付想要离开教皇宫的薇薇。
尽管她没有欲求,但克洛克达尔会从外面给她带很多礼物,或是漂亮的饰品,或是奢华的衣服。他喜欢她不穿衣服的样子,但也喜欢她尝试典雅、高贵、纯洁、性感等不同风格的服饰。
薇薇陪他嬉闹的同时相信纸是包不住火的,她不管他过去是怎样掩人耳目,但只要他继续把她留在教皇宫里,从外面带进来女人用的衣服和饰品,即使不为她搞出血池沐浴那样的大动作,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比教皇豢养一只吸血鬼或者私通情妇更糟糕的丑闻是什么?是教皇让一个吸血鬼给他当情妇,这样的消息传出去的话不知多少信徒会惊掉下巴。
人类是愚蠢且容易被蒙蔽的啊,薇薇想。
薇薇没有等到他暴露的那一天,反而等到了佩罗娜。那天她在密室里看克洛克达尔给她拿来的哲学书,佩罗娜是灵体状态,打着一把粉红色的小阳伞从地板下面钻了出来:“嘿,薇薇,你知道我弄坏了多少个水晶球才算出你的具体位置吗?”
薇薇丢开手里的书,又是惊喜又是担忧:“佩佩!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最强的神职人员都聚在圣城,你要是被他们中的一个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毕竟是认识了上千年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是卡鲁找到了我,告诉我你遇到了危险。对了,你知道五年前你爸爸被消灭的事吗?”
薇薇闻言呆住了:“什么?爸爸他被杀了?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那亲爱的小白眼狼啦。好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来是想告诉你……”
一道金色的光柱犹如箭矢一样飞过来,佩罗娜的灵魂见势不妙变成一团紫烟消散了,光柱击了个空。
密室的门打开了,克洛克达尔铁青着脸走进来,迅速环顾四周,嘴里嘀咕着:“该死的老巫婆,让她逃掉了,她迟早会被送上火刑架。”
薇薇强压下心头怒火,快步向他走去,直视着他的眼睛:“克若,佩佩告诉我你杀了我的父亲。”
他十分平静:“嗯,我消灭了奈菲鲁塔利亲王。正是立下了这样卓越的功勋,才能得到其他主教的一致认可,拿到最多的选票。”
薇薇揪着他的领子,眼睛因为愤怒变成血红色:“你明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却还是出手了?”
“如果不这样,我也没办法成为教宗,更没办法……”他话还没说完,薇薇撕开他的衬衫,伸出獠牙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要为她的父亲复仇,但她不会杀了他,她要给他她的血液,让他接受她的初拥,成为和她一样的血族。
整个过程克洛克达尔没有丝毫反抗,任由薇薇吸他的血。
他的血真的很难喝,薇薇尝到了与之前又不同的味道,不死药似乎变成了另一种她难以描述的物质。
她估摸着自己吸走了他体内大部分的血,差不多该停下来为他注入她的血,这时她意外地发现她没办法停下。这个疯子,他在他的血里掺入了血薄荷。如果一直吸他的血而不给他她的血,他只会死,而不会变成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