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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谢玉耳根倏然转红了,长睫微微敛着,神思不属的道,“我还年轻,不想一辈子拘泥于一座城,听说江南钟灵毓秀,就就来看看。”

曲筝不疑有他,两人又细细聊了些京城的事,谢玉才告辞出来。

时间悠悠又过了五日,曲筝用完早膳在曲宅花园消食的时候,听到前厅吵吵嚷嚷,她顺道溜过去,见沈泽、二叔、三叔以及族内几个管事的人都在。

她站到门槛刚听了两句,就失魂一跳,脱口而出问道,“父亲在海陵出了什么事?”

屋里人集体噤声,错愕着回头看她,二叔先反应过来,脸上挤出几点笑意,安慰她道,“有惊无险,你父亲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咱们曲家丢了几条商船。”

曲筝慢慢的“哦”了一声,心有余悸道,“这么说海寇已经大规模行动了?”

二叔点头,“他们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有预谋的袭击,咱们曲家几十条商船,包括你父亲乘坐的那条被他们围的密不透风,根本没有突围的希望,好在这时来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救了曲家的船队,你的父亲也毫发未伤。”

说到这里三叔忍不住疑惑道,“听说这支军队人数不多,作战能力却不容小窥,救了咱们得商船后,乘胜追击,直接去剿海寇的老巢了。”

二叔若有所思,“如此看来,他们应该不是扬州府的人。”

三叔啐了一口,“扬州府那些奸臣贼子,别说清剿了,他们恨不得把海寇供起来,否则每年怎么从朝廷骗剿匪的银子,救曲家的绝无可能是扬州府的人。”

曲筝对扬州府的作为也有所耳闻,他们拿了朝廷的拨款,所谓的剿匪不过是做做样子,反正海寇袭击的都是商船,商户为了求庇护,还要给官府送银子,他们可以两头吃。

剿海寇的老巢,那不是自砸饭碗么。

曲筝凝眉思索,那么救父亲的军队是谁呢?

要知道扬州府和萧家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江南可不是谁都能插一脚的地方。

王师在边关分身乏术,这个时候还有那支军队敢搅进这趟浑水里来?

思忖间,只听二叔对房间里的人提醒道,“近日大家没有紧要的事都不要出府,如今京城政局渐稳,扬州倒一副想乱起来的样子,曲家树大招风,大家还是谨慎为上。”

众人都点头答应。

曲筝更关心父亲的安危,问二叔,“父亲在海陵安全么?”

二叔道,“不用担心,那救人的将领很是周到,临走前,专门派了一队人护送你父亲那艘船靠岸,他现在人已经在海陵曲宅了,很安全。”

曲筝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进肚中。

曲筝从前厅回来,向母亲转述了二叔的忠告,曲母忙令花妈妈传令下去,这段时间除了采买,谁都不许出府。

曲宅内,人人都变得谨慎起来。

转眼又过了五日,来到了五月初十,曲筝打听到当初救父亲的那支精兵胜利,一举清剿了海寇的老窝,海陵危机解除,父亲也准备回扬州了。

只是扬州城倒更乱了。

曲筝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一上午,还是偷偷让后门的门童帮她赁了辆马车,又让绣杏留在府里打掩护,自己则悄悄的出了门。

马车驶过扬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曲筝掀起车帘一角,看到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零星几个人影,默默放下车帘。

半个时辰之后,曲筝在城郊的一处宅子前下了马车,她戴着风帽迅速走到大门前,轻轻的扣了两下。

“是谁?”里面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曲筝压低声音道,“我姓曲,找石大夫有要事。”

里面一听姓曲,门立刻打开,曲筝侧身走了进去,门又被迅速的关上。

石大夫听说曲筝来了,忙走至院中迎接,当初他先她一步离开京城,算起来,已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两人刚走近,石大夫就责怪道,“如今扬州动荡不安,姑娘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自己亲自跑一趟?”

曲筝面色微微一囧,没有开口。

石大夫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带着她进了屋内。

石大夫一生醉心医药,住的屋子即药房,偌大的正堂,四面墙嵌满了装草药的小屉,屋子里也是千百种草药混合的味道。

请曲筝坐下后,石大夫让几个忙碌的药童先出去,而后睇了她一眼,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曲筝看了看屋子里满墙的药匣,定了定神问,“我想问,您这里有没有让人沉睡一日一夜不醒的药?”

石大夫瞪眼,“有是有,但此药禁忌很多,可不是随便能给人服用的,姑娘要这种药做甚?”

曲筝长睫一颤,顿了顿才难为情道,“石大夫请恕我无理,可以不要问原因么?”

石大夫怔愣,他是医者,不问病因如何开药,更何况是这种烈性药,但见曲筝难以启齿的模样,他实在不忍逼她,只好道,“手伸出来,我先给你看个脉。”

曲筝伸出手腕。

石大夫隔着一条软绢细细看了半晌,见她身体和这种药并无相克的地方,这才松口道,“你什么时候需要,到时候我根据你体质情况,亲自给你用药。”

曲筝不假思索道,“本月十五。”

曲筝辞别石大夫,坐上回程的马车,才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地。

五月十五距离上次阴阳噬魂散发作正好三个月,她将面临最后一次,也是最凶猛的一次发作。

之前两次她虽侥幸过关,都有谢衍在身边,而且过程也颇难堪。

这次她独自一人面对,几日前就开始心惊胆战了。

她不知道第三次药物发作时,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子,出于羞耻心,她不想告诉家人。

思来想去,才来找石大夫,届时服药后,她让绣杏把门窗关死,自己在屋子里昏天黑地的睡上一天一夜,就能安安静静的度过那一天吧。

还好石大夫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相信他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但她不愿说,他也没有硬逼,还答应她这看似荒诞的要求。

只要石大夫肯帮忙,她这一趟就没白跑。

她知道这个时候出门危险,是以没坐曲家的马车,而是赁了外面的,如此目标就小了很多。

饶是如此,她还是让车夫加快速度。

“那姑娘您可坐好了。”车夫一道响鞭,车轮骨碌碌的转快,曲筝双手紧紧抓住车厢内的扶手,希望可以安全到家。

车夫见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影,心里微微发毛,手里的皮鞭就没停下过,马儿一路四蹄狂奔。

走了一段路,曲筝正在车厢被颠的头晕脑胀,忽听马儿嘶鸣一声,车子急停,幸亏她猛的抓住扶手,才没跌倒,耳边同时传来车夫哭天喊地的求饶声,“大爷饶命,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一个“小”字没说完,只听咔哧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下。

猜到那是什么,曲筝吓的赶紧捂嘴,把差点惊恐喊叫的声音堵回嗓中。

须臾,一根亮闪闪的剑尖伸进来,挑开车帘一角,外面的人阴冷道,“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进来请?”

听着那毫无人性的声音,曲筝身子忍不住轻轻战栗,她指甲扣进肉里,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后,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车厢外响起一声肆无忌惮的淫笑声,“兄弟们有福了,里面是个母的。”

远处立刻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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