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可黑石学堂培养出的人才是效忠于大秦还是效忠于您呢?”范增反问。
“他们的父母受您的恩惠才能活命,他们自小生活的环境就是人人都崇拜黑石子,他们因为您的恩德才能识字读书,他们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寻求帮助的人就是您……那他们为何要效忠大秦呢?”
范增露出了胜劵在握的笑容。
他已经彻底知道赵不息的目的是什么了,赵不息,就是他看中的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人!
赵不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糖水,开口道:“我曾送给两个不同的人宝剑,第一个人是一个杀过许多人的钦犯,他拿到宝剑高兴的大喊‘好啊,有了此宝剑我就能杀死我的敌人了’,第二个人是一个以砍柴为生的樵夫,他拿到宝剑高兴的大喊‘好啊,我劈柴能够更快了’。”
“先生的眼睛是钦犯的眼睛,只能看到宝剑是用来杀人的,可我的眼睛是樵夫的眼睛,看到宝剑只会想到能多劈两捆柴。先生为何要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呢?”
范增无语的看着一副正义凌然模样的赵不息,满脸都写满了不信。
“黑石子的意思是,你养私兵就是为了抓小偷,养吏就是为了给秦培养人才,你是拿着宝剑也只会用宝剑来劈柴的樵夫一样的普通黔首?”
赵不息振振有词:“先生错矣!”
“何为私兵?护卫队乃是县中维护治安的军队,与我何干。何为养吏?我不过是心怀教化,正常授徒罢了。”
范增看着笑眯眯的赵不息,恍然间门仿佛看到了一尾滑溜溜的怎么都抓不住的鱼。
这真的是……谨慎的滴水不露啊。
“那您的志向是什么呢?”范增无奈,分明赵不息想要造反的心思他已经能百分百确认了,可抓不住实在的证据就是让他百爪挠心。
赵不息一挑眉:“我的志向?我第一次和先生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过我的志向啊,难道先生已经不记得了吗?”
闻言范增老脸一红,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根本看不上赵不息这个稚子,一心只想着打发她走,根本没有认真听赵不息的那些关于天下大势、百家学问、未来志向什么的话。
可谁曾想到,现在反而是自己要求着问当日自己看不上眼的稚子她的志向呢?
范增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想到自己此生的理想,还是硬着头皮道:“那日是我小看了您。唉,是我有眼无珠小看了英雄啊。”
说到最后,范增也忍不住唏嘘不已。
“我的志向,是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们,让有冤屈的人可以有地方申冤,让每个努力的人都能有往上爬的路。”赵不息认真道。
这一次范增没有忽视赵不息这看似简单的一番话,他身体前倾,洗耳恭听,将赵不息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他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我以为您会说一些……您的志向是很难的事情,远比我以为的您的志向更难。”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赵不息耸耸肩,“或许先生认为我应该说这样的话?”
范增霍然起身,震惊的看着赵不息,在这瞬间门,他怀疑起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难道赵不息的志向真的是做个贤人?要不然她为何能说出那样的话呢,能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必定是一位大贤者,如孔墨那样的圣人啊!
赵不息瞥了一眼范增,哼哼唧唧:“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位儒家的贤人说的……立心立命继绝学都不是我所愿,为万世开太平才是我的志向。”
范增这才又重新坐下来,轻咳一声,“您没有其他的想法吗?只是让天下人吃饱,没有人能欺负我们?”
这样的志向虽然远大,可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啊。
赵不息抿了口水,气鼓鼓道:“这一辈子能把这两件事做好就很不容易了,你知道想让人都吃饱饭都多难吗?你知道有多少虎狼虎视眈眈等着我们弱小来撕咬我们的血肉吗?”范增被赵不息绕来绕去绕的都要晕了,他长叹一声苦笑道:“您分明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
“您占据河内一郡之地,尽管地利上不如楚地江东有天险……”
赵不息打断了范增,她挑挑眉:“先生此言又错了,以河内郡连河东、上党两郡,平原千里,南、西两面环有黄河,北有草原、东靠赵地。论粮,三郡乃是中原腹地,沃野千里,黄河围绕形成河套平原之地;论地势,黄河之险难道比不过长江吗,昔年秦用多少年才东出函谷的啊;论人,秦赵世仇……”
更重要的是,赵不息心想,矿产资源丰富啊,有煤有铁有金有银甚至还有盐矿,仅凭这三郡内的矿产资源都足以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了……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范增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赵不息。
不是,你不是说你是遵守秦律的好黔首吗?
他怎么听都觉得这些事不是一个遵守秦律的好黔首会想的呢?
不过随着赵不息娓娓道来,范增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是啊,这么看来,北地要比他先前想的楚地更适合造反啊,楚地那边毕竟是蛮夷之地,种粮不如平原,也没有什么能养骑兵的地方,可上党郡再往北就挨着草原了……
范增看向赵不息的眼神越加炽热,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五十八岁了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明主!
“黑石子,您还缺门客吗?”范增一时间门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脱口而出道。
刚说出口范增就有点后悔,这是不是太直白了,显得他好像很不矜持一样……罢了,明主在前有什么好矜持的,他都这把年纪了,和志向相比脸面又算得上什么呢。
赵不息有点想笑,“范先生,先前我去请你的时候你说什么都不来……怎么忽然之间门就……”
这就攻守之势异也了?
范增老脸一红,几个月前还是赵不息对他“您”,他瞧不上赵不息,今日就成了他求着想当赵不息门客了。
那你也没说你要造反啊,你要是早说我早就跟着你了……
范增破罐子破摔,一摊手:“你就说接受不接受老夫的投靠吧!”
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
赵不息扭捏了一下,想说其实她觉得可以免费使唤的俘虏也挺好的……这要是从俘虏变成门客了岂不是她就不能再没心理负担的压榨了?!
赵不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先生真的想要做我的门客吗?你看好的项梁还在楚地等着你呢。”
赵不息的心情现在有点复杂,本来不用付工资还能随意让他加班的俘虏,忽然有一天投降了,想要做她的门客……可是养门客需要花很多钱啊,俘虏多省钱,还能没有心理负担的压榨。
“项梁此人,心高气傲而能力不足,遇事暴躁不能忍耐,若是有一日他起兵造反……”范增轻蔑道。
“咳咳咳!”赵不息连忙咳嗽打断了范增的话,她提醒道,“我是遵守秦律的好黔首,听不得那两个字,你可以用做大事来代替那个词。”
范增撇撇嘴:“若想成大事,必要有关键时刻殊死一搏的勇气,您连那个词都不敢说,日后如何举大旗呢?”
赵不息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范增。
“始皇帝还在,现在举大旗不就是找死吗,殊死一搏那是九死一生,可始皇帝还在的时候举大旗,那是十死无生,连遇事暴躁和始皇帝有间接杀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