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给项梁写信,他已经褪下了外袍,只着一身白色里衣,随身带着的长剑也已经端正放在了外屋。
他跪坐在桌案之后,借着烛光写信,专心致志,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自己。
——在这赵地,他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无冤无仇的,谁能想到自己被某个小心眼的“贤人”给惦记上了呢。
一阵微风拂过书房的门,月下一行身着黑衣的不速之客正一个接一个翻过院墙。
范增警觉地抬起头,豁然站起。
“是谁?”他厉声道,脚下立刻往外屋奔去,想要拿起自己的佩剑。
数个已经翻进来的黑衣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范增一个老头竟然如此敏锐,他们还没靠近就已经被发现了。
“咱们人多直接强绑!”一人低声道。!
几人不再犹豫,直接往前一跃踹开了屋门,最前面一个黑衣人直接飞跃而起,踢开了范增已经伸向剑的手。
范增脸色大变,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到底得罪了谁?
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双手变掌为爪,直袭来者双目,逼得来者不得不狼狈避开,身形一转,踢飞了从身侧袭来的另一人。
这老头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这么能打。剩余众人心中惊骇,手下动作却十分迅疾。
范增已经趁机拿到了剑,长剑在手,一剑劈向来者,来者顿时也抽出剑,不避不闪撞上。
两剑相撞,一阵金铁交鸣声后,范增手中的青铜剑骤然断开,在范增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半截剑直接落在地上。
范增脸色苍白,心知自己这次是栽了,干脆直接把手中剩下的半截剑随意一扔。
“老夫跟你们走。”
范增见对面迟疑,嗤笑一声,“你们有如此宝剑却不在刚闯进来的时候就拿出来对付老夫,不就是得到的命令是活捉老夫而不是要老夫的命吗?”
范增被蒙上眼睛带上了马车,他端坐在马车中,冷静地分析着到底是谁会绑架他。
秦人?不可能,现在的天下是秦的天下,若是秦人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楚人?也不是没可能,他在楚地得罪的仇敌不少,说不准就有人趁着他外出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也不对,他的仇敌想要他命的不少,为何不是直接就地杀了他而是要留他一条命呢。
那到底是谁?范增回忆着自己这些年得罪过的人,忽然发现自己得罪过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能找出来的嫌疑人竟然有数十个,每一个都有可能绑架自己。
唉,有时候脾气太爆也不好,比如说现在,得罪的人太多,连个具体的仇家都找不出来。
因为被绑走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又在马车上呆了许久,到了地方之后黑衣人们将范增请到一处院子中就离开了,主谋并未现身,范增直到第二日的时候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
赵不息坐在椅子上,范增腰板挺直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杯温水。
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张木桌,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守卫。
“范先生,好久不见啊。”赵不息托着腮,用胳膊肘撑着桌面,十分悠闲自得的打着招呼。
范增板着脸,腰杆挺直。
“老夫不知何处得罪了黑石子,竟然招来这么大一桩祸事。”范增冷笑道,“难道只是因为先前见面时老夫对你无礼,你就要杀了老夫吗?我从未听说过有贤德的人会因为别人拒绝他的招揽就恼羞成怒杀人。”
“倒是暴秦,曾大军压境胁迫韩国交出公子非,招揽不成后将其杀害。”范增冷嘲热讽,这句话更是直接将赵不息和暴秦划上了等号。
赵不息丝毫不生气,范增已经是她的俘虏了,她为何要因为俘虏嘲讽她而生气呢。
“先生不愿为我效力我没什么可说的,金银何等珍贵,可天下间尚且有人视金银为粪土,何况我自知自己远不如金银那般受人喜爱呢?”赵不息笑着道。
范增沉默片刻,又开口,“那黑石子为何要绑架老夫?”
“先生为不为我效力这不重要,可先生想要为别人效力,这就对我很重要了。先生大才,世间罕有,若是为别人效力,那我岂不是平白多一大敌?”赵不息理直气壮道。
“难道黑石子以为将老夫绑来老夫就会为你所用吗?”
赵不息笑了。
“我既然选择了将先生绑来,那就已经选择与先生为敌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也绝不可让先生为他人所用。”赵不息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还是笑着的。
她从决定把范增绑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范增不会为她所用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