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邵宛茹握住她的手,附和道:“是啊,连大姐姐都看走眼了呢,不过我瞧她行止有度,礼仪规矩都不差,今日倒是没给咱们侯府丢脸,以后四姐妹结伴出行也很不错。”
邵宛妍甩开她的手,“我才不要和她一起出门,一身寒酸相。”
一身寒酸相的邵芸琅走进了老侯爷的院子,为了静养,老侯爷如今住的院子也比较偏,与她的沐园正好遥遥相对。
老侯爷被人抬到床上,半靠在床头,指着床边的凳子说:“坐吧……老李头,去给我孙女弄点吃的来,看她瘦的,女孩子得胖一些才有福气。”
瞎了一只眼的李管家是老侯爷从战场带回来的,这院子里的护卫也几乎都是身有残疾的士兵退下来的,从这一点看,邵芸琅还是很敬佩这位祖父的。
“你叫什么名字?”老侯爷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孙女,刚才大厅人多,他也没听清。
“回祖父,我叫芸娘,是我姨娘取的小名,我想改个名可以吗?”
“芸娘?挺顺口的,不过确实配不上我们武侯府的姑娘,你想改什么字?或者我给你取一个?”
“琅,邵芸琅,祖父觉得这个名字怎样?”
“琅?琅玕似珠者,挺好,就依你,算是你今日夸我的奖赏。”
邵芸琅对这位祖父有些改观,前世从未有过这么轻松的谈话,原来老侯爷是个风趣随和的老头。
“那今日夸您的人可多了,您都给奖赏吗?”
“那当然不,你弹的曲子我爱听,你说的话我也爱听,这就足够了。”
老侯爷还记得,年轻时自己每回远赴边疆,妻子就会以这曲子送行,她说:纵使十面埋伏,独立无援,你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儿,为了我们活下来。
结果他活着回来了,他的发妻却早早病逝了。
姘夫
邵芸琅低着头扯着有些长的衣袖,声音弱弱地说:“其实这也是意外,若早知道今日要给祖父送礼,云琅不会空手来的,还请祖父允许我之后补上一份像样的贺礼。”
“哦?你不知道?”老侯爷打量着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孙女,这一看倒是看出点名堂来了,衣裳是旧的,鞋子也不是新的,头上的首饰也过于简单了,这可不是武侯府姑娘该有的样子。
大户人家后宅的阴私他也懂得,孙女由儿媳教养,他插不了手,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都能让孙女打扮成这样出来,可见儿媳心胸也不够宽广。
若是老侯爷知道之前发生在暖阁的事,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邵宛卿能利用穿着的事情羞辱她,她自然也能利用这个机会挽回一点损失。
“老李头,再给我孙女挑几匹好看的料子做衣裳,小姑娘家家就该穿鲜亮的颜色。”
李管家无奈地说:“将军,我不会挑。”
“哈哈……”老侯爷开怀大笑,邵芸琅就这么看着他,稀奇的很,总觉得他现在的样子与刚才又有些不一样。
老侯爷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嗽一声,讪讪地说:“你个糟老头子不会挑也正常,带云琅自己去挑,首饰也挑几样,那都是你祖母留下来的东西,以后也是给你们的。”
想起早逝的亡妻,老侯爷的情绪立即低落下来,摆摆手让邵芸琅离开,留自己独自缅怀。
宴席过后,杨钺骑着马离开武侯府,一路上不断有人找他说话,可他心里有事,全都胡乱应着。
等到了长街口,一匹快马奔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杨钺了,马主人勒紧缰绳,用力夹紧马腹,骏马高抬前蹄,发出一声长鸣。
杨钺已经下意识甩出马鞭,鞭子眼看就要抽在马主人身上,对方吓了一跳,翻身滚落在地,然后抱着脑袋大声叫道:“六哥……六哥,你看清楚了再打,是我啊!”
杨钺收回鞭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湖绿色的锦袍,戴着一顶鹿皮帽,眼珠子转的飞快,看着有些眼熟,但记忆中的他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直到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抱着他的马脖子撒娇道:“六哥,你怎么去了一趟武侯府连我也打了,是不是侯府的人给你气受了?”
这声音是……“赵殷晟?”
“诶,六哥,是我啊,你怎么了?”
“好的很!”杨钺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可算想起这人是谁了。
当初他回到京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镇国大将军府,彼时这座府邸已经成了忠义侯府,住着柔佳郡主和她的男人孩子。
他死后受封镇国公,妻子封了一品诰命,便宜儿子降爵承袭,小小年纪就成了忠义侯,住着他的宅子,享受着他死后的荣光,可把他恶心透了。
而这赵殷晟就是柔佳郡主的姘夫之一,孩子的生父。
可笑他当年把赵殷晟当成知己好友,领兵出征前还拍着他的肩膀将家里托付给他照看。
结果人家直接照看到床上去了,他再不喜柔佳郡主,也不愿意看到刚成亲的妻子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而且他始终记得这对狗男女在翻云覆雨后还开玩笑说,要多谢他的保媒之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祖母熬了没几年就病逝了,他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杨钺强忍着杀人的,提起赵殷晟的衣领子将人丢到一旁,恶狠狠地说:“有多远滚多远!”
“六……杨钺,你怎么了?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赵殷晟今年十五岁,长着一张雪白可爱的脸,撒个娇卖个萌就能迷惑一堆老头老太太,但杨钺见了就犯恶心。
“杨钺,咱们不是约好了今夜去清旖楼吗?絮儿姑娘今夜就要上台竞价了,你昨儿还说志在必得,要得到她的初夜呢!”怎么一天一夜的功夫,杨钺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殷晟这一吼石破天惊,今天这条路上全是高官权贵,听到这两衙内又混迹秦楼楚馆,纷纷摇头感叹:镇国大将军和赵国舅的一世英名啊!
柔佳郡主的马车紧追着杨钺过来,也听到了赵殷晟的话,一张脸阴云密布,将掀开的帘子放下,对贴身侍女说:“去查查那什么楼的絮儿是谁。”
“这人奴婢知道一些,听说是清旖楼从南边高价买来的清倌,第一日登台就跳了一支舞,一舞动京城,迷了不知道多少公子哥的眼……”
侍女见自家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吞下了后面一句话:满京城都在传,杨小爷迷恋絮儿姑娘,为她一掷千金,还要在东塔为她修建一座莲花台,专门给她跳舞用。
而今夜若真是那絮儿姑娘的初夜,杨小爷必然是不会放弃的。
“去,把那个女人给我绑回来,本郡主要刮花她的脸,砍了她的腿,看她还用什么勾引男人!”
侍女知道她的脾气,不敢不从。
“若杨小爷知道了……”
“哼,知道又如何,他敢为了一个妓女杀了本郡主吗?”
侍女知道劝不动,只好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办。”
杨钺那头哪里还管什么絮儿姑娘,前世他在京城长大,府里只有一个祖母,对他宠爱有加,所以年少时确实玩的比较疯。
至于那位絮儿姑娘,不过是见她身世可怜多给了一点赏银罢了,谁知道谣言越传越离谱。
当然,他对赵殷晟说过志在必得的话应该是真的,因为当时赵殷晟也看上了絮儿姑娘,执意要纳他进府,他便以此打消他的念头。
他甚至怀疑,赵殷晟后来与柔佳郡主有染,是不是在报复他当时的夺妾之恨。
“啪!”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