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去酒庐找雪奴。
太平公主得势,雪奴被?招去了几次,将酒庐相邻的两间铺子盘了下来,扩建了酒庐。
福兮祸所依,谭昭昭左右不了,只能琢磨着,等?到已成?为太子身边最?得力内侍的高力士有空前来时,托付他暗自照顾一二。
这时,眉豆前来禀报,武夫人来了。
最?近武夫人忙得很,无论李旦李显,都是她的表亲,曾经的亲戚被?降为庶人,又有些亲戚成?了掌天下权之人,她要参加丧仪,还要参加庆典宫宴。
谭昭昭迎出?去,武夫人脚步轻盈,身上珠翠环绕走上前,携起她的手臂,笑道:“九娘又客气了,我?早就?说,无需多?礼,无需多?礼,你总是不听。”
谭昭昭顺势起身,笑道:“既然夫人这般做,以后我?就?离得远一些见礼,让夫人够不着。”
武夫人哈哈大笑,与她一起走进庭院,打量着院子里的花,惊呼道:“哎哟,开得真是好,我?就?说,这间院子有福气,花草长得要格外茂盛些。”
谭昭昭谦虚了几句,外面日头好,干脆让仆从搬了几案,坐在海棠花树下烹茶。
武夫人吃了盏茶,道:“这些时日忙得很,难得闲下来,我?就?想到了你,还是与你在一起,能松弛下来。”
谭昭昭望着武夫人踌躇满志,精神奕奕的模样,心道她估计是见到安乐公主他们没了,大仇得报,心里就?舒坦了。
果然,武夫人脸上的笑淡去,道:“你瞧我?上次与你说了什么?,才过几天啊,李裹儿与韦香儿母女就?倒了大霉。我?呸!想学姑母,也不照照镜子!”
谭昭昭只听着,绝不发一言。
武夫人骂了好一阵安乐与韦后,觉着意兴阑珊,声音低了下去:“我?同你说过上官婉儿,她聪明?是聪明?,极为能见风使舵,依附韦香儿李裹儿一系,帮着他们她们争取民望。可惜,李裹儿是何?等?性子,她自幼吃足苦头,穷怕了,巴不得将天下都搂进自己囊袋里。韦香儿与李裹儿母女都是一路人,上官婉儿觉着不对劲,又赶紧转投他人,向?太平投诚。可惜,太子却不会容她。”
上官婉儿死于兵变,她在宫内朝堂经营多?年,自有人替她求情,李隆基却没允许,坚持下令将她斩首。
武夫人幽幽道:“我?们这些皇室宗亲的女子呢,嫁入就?看?运气。夫家?要是野心大,或者投靠错了人,荣华富贵转眼成?空,命丧黄泉。上官婉儿比我?我?不该如此苛责她。”
谭昭昭望着天上流动的白云,这世道,唯一公平的,便是头顶这片天。
武氏握着茶盏,低声道:“太平很是伤心,她替上官婉儿收了尸,安葬了她。我?也去了。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唐隆政变”后续的清算, 大?大小小几近一年方告一段落。
但权势斗争却未停,太?子与太平公主之间的矛盾逐渐浮出水面。
又是一年风雪时,寒梅飘香, 去岁毁坏的大门已更换,门前?的地铺了土,重新夯实过,白雪覆盖再?上面, 再也看不出任何的杀戮痕迹。
官学放了假,衙门封笔, 新年到来。
去年兵乱的惨烈,兴许仍留在长安百姓心头, 离暮鼓的钟声, 街头巷尾早早就不见了人影, 连赏雪赏梅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谭昭昭这一年来, 除了参加武氏等贵夫人推迟不掉的筵席, 几?近深居简出,连东西市都极少前?去。
小胖墩与张九龄歇息在家,谭昭昭照样如以前?那样过日子, 学习, 练字, 算账。
长安城局势虽乱,宅邸的价钱, 却照样一年高过一年。
权利中枢重新回?归了长安,官员商人都涌入了长安城,东都洛阳逐年没落。
还有重要的一点, 河道与城池在张九龄辛苦一年的治理?下,河水肉眼可见比往年要清澈许多, 虽水依然无法饮用,若是持续下去,地下增加的管道来年七八月左右会铺陈完毕,到那时候,长安的水将?会得到更大?的改善。
张九龄的功绩有目共睹,但他很是低调,从不在这时候争抢功劳,由着?守孝归来的张说与姚崇展露了头角。
用过朝食,谭昭昭与张九龄带着?小胖墩正准备出门,前?去赁出去宅邸的归义坊,在门口上马车时,小巷前?面走来一个?牵着?老马的仆从,老马上坐着?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男子。
谭昭昭看向男子,乱蓬蓬的髭髯遮面,只那双眼眸里露出的狂放与玩世不恭,让他整个?人顿时鲜活无比。
张九龄叉手,含笑喊道:“季明?!”
张旭叉手哈哈笑,在马背上俯身到底,很是潇洒跃下马背。
雪地上滑,张旭的潇洒没能稳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谭昭昭忍笑,小胖墩看呆了,张九龄疾步上前?,要搀扶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