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用饭,招呼她坐下来,问道:“雪奴,可是出事?了??”
雪奴紧张地喝了半盏水, 放下杯盏,呼出一口气,望着谭昭昭与张九龄, 道:“今朝我去太平公主府上送账本,顺道送些酒。平时都是公主身边的女官秦娘子收账核账,秦娘子是公主跟前最为得力之人,人聪慧, 做事向来利索,为人也和善, 只要在府上,从?不会让人等。我今日前?去的时候, 却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都不见人影。公主府上的仆从?也跟变了似的, 守在门前?廊檐下, 一动不动, 整个府里都透露出一股子紧张。”
说?到这里, 雪奴停下来缓了口气,端起杯盏再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谭昭昭与张九龄对视一眼,两人神色皆凝重。
雪奴继续道:“后来我并未见到秦娘子, 她身?边的一个小?侍女?前?来, 将账本与酒收下了, 说?是过年时公主与秦娘子都忙,没空理会这些小?事, 让我待公主府上得空时再来。我便多问了句,何时前?去比较方便。侍女?并未答复,转而警告我, 贵人府上的事情,休得多言多打听。我不敢再多问, 告辞离开。我平时前?去,并不能走公主府的大门,而是从西侧的偏门进入。偏门与校场离得近,我好似听到了校场上的动静,有脚步声,射箭的箭矢声,隐隐约约还有刀剑的响动。”
雪奴跪坐着,双手搭在苇席上,眉眼间隐含着惊惶,问道:“其实我亦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总觉着不对劲,与平时前?去公主府上时完全不同?。大郎,九娘,是我杞人忧天,还是又要起兵乱了?”
同?以前?的兵乱不同?,雪奴如今算得上一只脚踏了进去,明面上算是太平公主的人。
要是太平公主落败,她遭到诛杀清算,就如石沉大海,连个涟漪都不会起。
张九龄沉吟了下,道:“雪奴,你并非是杞人忧天,但你也无需太过害怕。长安局势本就不太平,你又依附在太平公主门下做买卖,是要警觉着些。不若这样,你在洛阳也有些买卖,不若借口前?去洛阳,避开一段时日。”
谭昭昭估计是太平公主与李三郎李隆基要联手对付韦后与安乐一系,韦后定不是太平与李隆基的对手。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谭昭昭万不敢笃定雪奴就没事,如张九龄所言那?样,离开长安避风头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雪奴,你切莫太过慌张,露出马脚。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我知?道很难,可你却必须如此做。”
雪奴打了个寒颤,努力让自己平缓下来,坚强地?道:“我会装作若无其事,要是装不了,干脆称病不出门。”
谭昭昭握住了她的手,温软的柔夷此时一片冰凉,禁不住重重握了握,道:“大过年的,就算要乱,也要等到年后。你别现在就走,眼下就要过年了,你走的话太显眼,要是被公主知?晓起了疑心,到时你就糟糕了。到时你寻个听上去合适的借口,启程前?去洛阳。”
雪奴点?头:“我已许久未去东都洛阳,早该去一趟了。年后前?去,并无可疑之处。昭昭,大郎,有劳你们,让你们替我操心了。”
张九龄道了声客气,谭昭昭瞪她:“这个时候还瞎客气,你说?这些,并不只是为了你,我与大郎还在长安呢,得了你的提醒,我们也会警醒些。”
雪奴又焦急起来:“对呀,还有你与大郎,小?胖墩还小?,你们干脆也一并前?去洛阳吧。”
张九龄温和地?道:“长安官员众多,就是起了兵变,他们也不会无故乱杀官员,否则,如何能收得了场?不过,雪奴说?得对,昭昭,小?胖墩先别进学了,你带着他一起,前?去东都洛阳。”
谭昭昭愣了下,如果她与小?胖墩去了,就剩下张九龄独自留在长安,分隔两地?,成日担心受怕,还不如留下来。
“我去作甚,平时我不大出门,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倒是小?胖墩,雪奴,劳烦你一下,将他一并带去洛阳,我与大郎留在长安。小?胖墩与你熟悉,他能听得进去话,已经差不多懂事了。我到时候会好生与他讲,要听你的话,他闹上一两天,也就过去了。比起留在长安害怕,哭一哭不算得什么?。”
张九龄心里暖意蔓延,柔声道:“昭昭,小?胖墩脾气大,从?来没离开过你,而且他懂事了,知?道我们送他离开,肯定是有事,还不得成日哭闹,雪奴如何看管得住,还是你陪着一起前?去吧。如你所言那?样,我若有事,你留在长安也无济于?事,反倒你与小?胖墩在东都洛阳,我这边才无所顾忌。”
雪奴不安地?看着他们,道:“九娘,你带上小?胖墩,同?我一起离开长安吧。大郎说?得对,你与小?胖墩在长安,倒成了他的顾忌。”
谭昭昭想到了生小?胖墩的那?晚,微笑?道:“雪奴,你还记得那?晚吗?也是起了兵乱,我很厉害,对不对?”
那?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到处都是尸首。后来废太子兵乱的那?一次也是,马蹄阵阵响彻整个长安城,打杀声不断。
雪奴与莲娘她们躲在柜子角落,吓得簌簌发抖,睁眼到天明。
想到那?些血腥的杀戮,雪奴喉咙发紧,颤声道:“那?晚真是可怕啊,到处都是血。可惜那?时的我没出息,帮不了你的忙,反而还要你来安慰我们。几年过去了,我半点?长进都没有,一样没出息。不过,这次不同?,你可以离开,我不想再重来一次当时的情境。我已经经过两次了,再来一回?,我真的会吓死?掉。”
上次废太子兵乱,雪奴也在长安。谭昭昭能体会到当时她的心情,因为她也经历过了一次,如在云端飘着,脚下是看不到的深渊,软绵绵,兴许下一觉就会踏空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
谭昭昭宽慰她道:“雪奴,在这种事情中,无论你我,还是大郎,都无能为力。我们都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杀来的刀箭,只能眼睁睁看着。”
眼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谭昭昭干脆道;“先用饭吧,吃饱了再慢慢商议。”
几人安静地?用完饭,大家都食不知?味,连极为难得的炙烤牛肉,都略微动了两片。
饭后雪奴告辞离开,谭昭昭叫来小?胖墩,笑?盈盈问他:“牛肉可好吃呀?”
小?胖墩脆生生答道:“好吃!阿娘,为何我们以前?没吃过牛肉,是没有钱买吗?阿娘,那?个夫人送我的玉佩,你拿去买牛肉吃。”
谭昭昭见他还时刻将武夫人送的玉佩挂在嘴边,忍不住拧了拧他的胖脸蛋,道:“朝廷律令规定,不许宰杀牛马。否则,要被徒一年半。拿到钱也买不到牛肉,这头牛是受了重伤,活不了,才拿来吃了肉。”
小?胖墩哦了声,小?脸皱起,不解问道:“阿娘,那?若是杀了人,要徒多少年?”
谭昭昭怔住,片刻后看向张九龄,将小?胖墩推给?他,晦涩地?道:“我答不清楚,还是你阿耶来回?答吧。”
奴仆贱民不及牛马,主人打杀奴仆,还不如杀牛马来得罪重。
张九龄认真地?道:“无论是谁,都不许杀人,若是杀了人,要分案情轻重抵罪。等你长大些,进入学堂读过书?,你就清楚了。”
小?胖墩煞有介事地?道:“阿耶,若我上了学堂不懂,阿耶再教我。”
张九龄含笑?,抚摸着他的头,“好,小?胖墩真乖。”
小?胖墩最爱美,去年就不肯剃发了,蓄发之后,每天头上的两个拂髫要输得一丝不苟,扎起来的头绳还要好看,由他亲自挑选。
被张九龄一摸,他顿时不乐意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