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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她竟看见那姑娘徒手掰开了螃蟹的外壳,双手一掰又折断了螃蟹的钳子,而后直接送入口中,洁白整齐的牙口将硬壳咬得咔嚓作响。

那她……

方舒窈将视线投回自己眼前的螃蟹上。

在大梁,断然是不能以如此粗鲁的方式进食,实在不雅不说,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咬破那坚硬的外壳。

方舒窈犹豫了一瞬,打算学着那位姑娘的方式先掰开蟹壳再说,却探着葱白细嫩的指尖迟迟不知从何处下手。

正在这时,突然伸来一只纹路清晰覆有薄茧的粗粝大掌。

掌心向上,正好落在了她眼前。

方舒窈一愣,侧头抬眸便见一旁的卫司渊正同那几人聊得火热,那几人手中拿着酒杯,似要与他喝酒。

他什么意思?

这个方向并无侍从,仅有她一人,他这是要她给他斟酒?

方舒窈不由得想到了在大梁的诸多宴席上,男子往往不会让平日里的丫鬟侍女伺候左右,反倒是让带同一起出席的女眷为其斟酒夹菜。

一来彰显大梁家中一贯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形象,二来也让男子在外涨足了面子。

方舒窈脑子飞速运转一瞬,立即动手拿起他桌上的酒壶将他的酒杯斟满。

手上迟迟落空的卫司渊察觉不对,回头看来时,便见自己的酒杯满满荡着酒水。

还来不及反应,那酒杯就被方舒窈稳稳拿起,毕恭毕敬地双手送到了他掌心中,迫使他屈指接住了酒杯。

眼前几人也是顿时噤了声,一脸讶异地看着方舒窈。

方舒窈不解周围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愣愣地抬头看去,一眼撞进卫司渊深幽的眼眸中,一时间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难道不是要酒,是要拿棉帕擦嘴吗?

犹豫间,方舒窈顶着卫司渊直勾勾的注视,思索着是否要转而再给他递帕子。

就见卫司渊忽的轻笑了一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而又放下酒杯,一把拿走了她盘中的螃蟹。

咔嚓——

卫司渊如同方才那位姑娘那般利落地掰开了螃蟹壳,又转头回去继续同那几人说着未说完的话,手上动作却没停。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自己桌前里也有螃蟹,怎还抢她的。

方舒窈眼巴巴地看着卫司渊用一旁的棉帕净手后,手脚麻利地拆分肢解着她的螃蟹。

他用筷子轻轻一挑,本就折断的蟹腿肉就顺势落到了他盘中。

然后是蟹钳、蟹黄,乃至螃蟹身上的最后一点肉,都被他熟练地一点点挑出,在他盘中堆出一个小山包。

好烦,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一瞬,面前几个人纷纷饮下酒转身离去。

卫司渊端起自己的盘子放到她面前,转而侧过头来看她:“让你把螃蟹给我,你倒酒给我干什么,还嫌我喝得不够多?”

怔愣间,方舒窈这才发现卫司渊偏深的肤色泛着不明显的红晕,眼尾之处最为明显,狭长的桃花眼流露出些许醉态,呼吸间也带着醇香的酒气,的确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可她刚才……

“吃,别给自己饿晕过去。”

盘中蟹肉的香气阵阵散发开来,蹿入鼻腔混杂着那醉人的酒香似乎更为诱人了。

她的确是饿了,但卫司渊显然是先入为主真拿她当那弱不禁风的娇公主了。

忍着大快朵颐的冲动,方舒窈微红着脸低低道过一声谢,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一只螃蟹本就不多的蟹肉换了旁人,三两口就能迅速吞下,如此大抵是品味不到蟹肉的鲜美,所以辽疆人才惯用牙齿啃食来细细品尝咀嚼。

可方舒窈吃得斯文,即使远不如真正的大梁皇室仪态文雅,却也显然比在场任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辽疆人,要斯文得多。

她装得像模像样的,直到一盘蟹肉清空,一旁又有侍从端来一份烤得滋滋冒油的小羊排。

吞咽唾沫的咕噜声淹没在周围嘈杂的声响中。

方舒窈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又被旁人拉住攀谈的卫司渊,见他无暇注意她这边,终是忍不住伸手拿起小羊排露出一排皓齿啃食了起来。

大口的羊肉入喉,味重的调料刺激着味蕾。

待到方舒窈回过神来时,手中一块小羊排在片刻间就被她从里到外啃了个干净,仅剩下一排骨头。

方舒窈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拿起棉帕擦嘴。

手上正有动作,卫司渊这头已抽回注意力,再次看向了她。

方舒窈手上动作顿住,也不知自己此刻看上去是否不雅,迅速放下棉帕,弯着唇角向卫司渊扯出一抹柔柔的笑来。

她虚虚擦拭过的嘴唇在唇角处遗落了一处泛着油光的盈润,舌尖的辣意蔓延至唇周,令她原本就嫣红饱满的唇越发明艳勾人。

卫司渊眸光一暗。

视线逐渐下移从她湛亮的眼眸落向了那双小巧的唇上,微张着的双唇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勾引,明显拙劣,却又势不可挡。

“我没擦干净吗?”方舒窈被这道目光盯得下意识轻声低喃起来。

指尖再次攥住一旁的棉帕,还未拿起,就见卫司渊先一步抬手,拇指已是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软唇被粗粝的指腹轻轻按住,凹陷出一片挤压的弧度,并未有别样意味的抚弄,却激起身上一股难耐不适的躁动。

方舒窈怔愣地呆在原地,任由这只热烫的手掌托着她的下巴,碾磨她的唇。

直到一瞬滑润在唇角擦过,卫司渊骤然收回手来,面无表情看着她:“我喝醉了,要回寝殿睡觉了。”

方舒窈回过神来,顾不得唇上被擦拭过的热烫,忙站起身来表示道:“王,我送您。”

自酒会离席后的路上,身后是一众侍从轻微的脚步声,身边不时扑来男人走动时带起的酒气。

趁着夜色,趁着醉意,方舒窈沉默好一会后,找准了时机轻声开口道:“王,今日谢谢你。”

“谢谢你邀我参加酒会,也谢谢你帮我掰螃蟹,还有这身服饰……”

方舒窈垂眸看着脚尖,虽是早已在心里过了一遍这番话术,但仍有些紧张。

今日进展不小,方舒窈心中大抵是觉得事已成了。

未将话语说完,是她拿捏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只等卫司渊将余下的承诺接下去,却迟迟未得到他的回应。

莫不是喝得太醉,连话都说不清了。

方舒窈眉心微蹙,忍不住抬眸去看他。

可卫司渊此时脸上并无半分醉态,温柔的月光洒落他的侧脸,勾勒出他冷硬锋利的下颌线,优越的面部线条即使从下方的角度看去,也丝毫不影响他张扬的俊貌。

被吸引去了视线,方舒窈无暇留意脚下的步子。

一步台阶之下,她一个踉跄,霎时踩空了一阶,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前倾倒去。

几乎是她惊呼出声的同时,身侧一阵风呼过,有人比她倾倒的速度更快地一把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方舒窈身形不稳,只能顺着力道朝那头扑去。

眼前一黑,额头重重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热烫的气息带着酒香将她团团包裹住,腰间被重重掐住,健壮过人的体魄成了一块坚实的挡板,挡住了她本要栽倒在地的趋势。

男人的躯体每一处都硬邦邦的,那令人难以忽视的阳刚之气极易让人被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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