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们回来了〉
愣了愣,小跑出去叫住尚未走远的少年,把不小心烧焦了的碎饼给他。
「你知道那手榴弹多可怕吗?只要有细微的动作……」
「两层楼夷为平地。我知道,因为它刚研发出来的时候我有处理过这案子。」
「噢。」他耸耸肩,拉上帐篷的帘子阻绝外界,「小厨娘今天特制的是什麽?」
他把容器里的馅饼砸过去,对方还是轻松接住了。他给那张讨人厌的笑脸一个大白眼。
「你想她吗?」
整理着写满中文笔记的背影顿了下,他没打算特地为了一个问题回头:「谁?」
「莫歌。」
「我相信我们的房东会照顾好她。」
「不,白痴。我说高莫歌,不是你的小小莫。」
这倒值得他回头了。他转身後下意识接住对方抛过来的小东西。是个勳章。
是她的勳章。
「我记得她最後一次任务是在埃及。」
他端详掌心大小的勳章,指尖感觉得到背面绣了个字,正面有些不规则的棕se。他不用翻过去就知道背後绣的是什麽字,他也猜得到这些棕se曾经是鲜yan的红。
她最後一次任务因为有人背叛而失败了,全军覆没。那次连派去救援的特工都无一生还。
「没错啊。埃及。」
他知道他想问什麽,他想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但他不打算回答。
「两年了,庚。」
他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才发现又不自觉把玩着妻子的遗物好一阵子了。感觉不太靠谱的搭档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张小纸片。当然,上面写的是中文,而且还是注音。他们怕被看懂。
「恍若隔世啊。」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把勳章塞回暗袋里,伸了个懒腰。对方手上的纸片纪录了四组时间和地点,是这个组织计画发起的攻击。
「真奇怪,得到了有力情报说要恐攻不是吗?」
「白痴,你以为全世界只有这一个组织吗?我们这个还算小的了。」
得到情报後通知长官,剿灭,安顿被俘虏的难民。
然後,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回国以後,他们也不能直接回家,虽然那是过去两年的日子里每一秒的梦想。他们必须先回到那栋大楼里的那间办公室,把他们得到的交给长官。
「谢谢你们。」
刚才貌似是在处理难民的部分,还皱着眉头,他一挂上电话就是向他们道谢。
「这是我们的职责。」
点头致意,他继续整理他的资料,没有发现两人已经离开了。
「对了,你们──」
说到一半时他抬头,发现办公室早已剩他一人,剩下的字句堆起苦笑,他什麽时候也变这麽迟钝了……
他们先随便找了间旅馆,为两人这次的平安小小庆祝了一番。他去买了几件新衣服,不然这麽狼狈地回去,小鬼头又要瞧不起他们了。
「嘿,我记得你喜欢墨绿,对吧?」
边说着话边拎着一袋衣服进房,发现他还没回来後音量渐弱,无聊的扁扁嘴。买个宵夜那麽久吗?
他先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坐在床沿晃着双脚,他也不确定自己等了多久对方才回来。
「庆祝我们平安。」
「嗯。的确值得庆祝。」
自从她没了消息後,他很少看他笑得这麽开心了。两人喝了点酒,吃着完全b不上他的厨艺的宵夜,他不是没去过b这次更落後的地方,或更危险的地方,但他仍然享受庆祝平安回家的过程。简陋,却是他们每次出差完的小仪式,似乎不这麽做就不代表任务成功一般。
一开始只有他。然後变成了两个人,三个人,两个人。现在只剩两个人。原本她婚後就打算退休了,但她是最适合的人选,而且她也喜欢充满刺激的生活。所以她接了那个任务。埃及事件。长官们为此糟糕透顶的命名。
然後她真的退休了。光荣的、永远的退休了。
「你想她了。」
他笑着向前倾身,拇指指腹推开他正要触到嘴角的咸涩,水痕被空调带走了部分水气,他感觉蜿蜒盖着的皮肤有些紧绷,如一道伤疤强调着它的存在。
「对。你能不能闭嘴一会儿?」
他抹掉那痕迹,口袋里的手藉由描摹那枚勳章寻求安全感。他把织线的触感假想成她的掌r0u,细腻却带着些许粗糙……
「嘿,你有听见吗?」
小小的马达运转声。他听见了。
他们同时起身,警戒地环顾四周;镶在门边墙里的衣柜门突然被撞开,他们往房内退,盯着那台摇晃的无人机。上面载着一颗铁灰se的椭圆物t,还贴了张字条,飞近些,他甚至能看清字条上歪扭的中文。
「那是什麽玩意儿?」
他又向後退了点,下意识想拔枪,才想起自己换过衣服了。不过对着一架无人机开枪有什麽用?
「一台无人机,很明显。」
「我说那颗灰se的。还有那字条,怎麽回事?」
瞥了谢昭言一眼,他伸手向後探去,贴着冰凉的玻璃窗。这里是二楼。
「你记得那个你说很猛的手榴弹吗?」
「……侦测到有人动就引爆的那个?」
「好,你记得。」无人机缓缓向下、落地,仅离他的脚尖三十公分不到,他润了下乾涩的喉咙:「你只看过名称,是吗?难怪你那麽慌张。」
他瞪大眼,就算他一眼认出这是那颗能炸平建筑物的手榴弹,他也不会b现在镇定到哪里去。手榴弹上的红灯闪烁。至少他知道这代表他们不能动了。
「还是能说话,它没那麽厉害。」
看他只是瞪着无人机,莫庚几乎以为他要屏住呼x1了。
「你打算相信那字条吗?」
「……很不幸,我必须。」
他们沉默了好一阵子,伴随着红灯闪烁的哔哔声b他的心跳慢了点,但回荡在整个空间。这次先开口的是他。
「──如果我跑得慢了,你能顾好小小莫吗?」
他的声音乾涩,b平时更沙哑了点。他有孩子,他才是那个该有更大机率活着的人。他刚张口,莫庚就猜到了他想说什麽。该si的默契。
「不要跟我争,谢昭言。这是我得做的。只能是我,懂吗?」斜眼瞪着想出馊主意的人,他放慢语调,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踩在他的心上:「听着,言、谢昭言。我只剩你了。能,还是不能?」
他突然想起那时她的语调。坚定的声音被电子产品扭曲了点,但她也是这麽请求她的。怎麽他这辈子的任务就是要照顾莫家吗?他的眼神、语气,都让他想到她。他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机率不大,就跟当时隐约察觉遭到背叛後匆忙留下影像的她一般决绝。
「──能。」
挤出喉头的声音根本不像他的,甚至不像个字。反倒似声呜咽。
「好极了,谢谢你。」
自从她的si亡确认後,他很少看他笑得这麽灿烂了。
好像在说着,即便si了也能放心。他不喜欢这个笑容。
「数到三,我过去拿东西,到手後从门走;你走窗户。清楚吗?」
「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时候别摆上司架子!」
「清、楚、吗?」
他估算着自己拿到东西後冲到外面的时间。或许走窗户会快些?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