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
楚弢没管范其,而是问旁边的甄卫:“甄统领,你怎么看?”
甄卫自然也懂这所谓的两军联合是怎么回事。
他犹豫片刻,说道:“楚将军,在下是禁军三大统领之一,不可违背上命。”
楚弢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笑着点头:“应该的,不过兹事体大,容我再想想。范使者,你先回去吧,等我们商议好后再给王统领答复。”
范其有些不高兴,敷衍地拱了拱手:“好,那静候楚将军的佳音。我等都是大燕之臣民,当忠于皇室,忠于朝廷,为国尽忠,万不可学那等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旁边好几个将领听闻此言顿时脸色大变。
甄卫暗叫不好,怎派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过来?
他连忙说道:“范使者说笑了,我等征战数年,一心为国。五皇子还在等着范使者,我派人送范使者回去吧。”
说完,他亲自上前将人推了出去。
看人走了,帐内,副将怒道:“这姓范的什么玩意儿?我们上阵杀敌,浴血奋战的,他在哪儿?还敢阴阳怪气我等,真不是个东西!”
“是啊,将军,王石原派了这么个玩意儿过来,可见其态度,咱们不能答应。”
“没错,我们追随将军多年,也只认将军。”
……
楚弢心情也很烦闷,呵斥道:“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此事容我想想。”
众将领这才闭了嘴,不满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甄卫回来了,苦笑着对楚弢说:“这个范其仗着身份,颐指气使惯了,说话也没分寸,将军只当他是在犬吠,莫放在心上。”
可现在还没合并,让出自己楚家军的统帅权呢,对方就这样的态度,以后会怎么对自己这些人?
楚弢自己不在意,但他能眼睁睁地看着手底下跟随了他多年的弟兄们受委屈吗?
不过面对甄卫,他还是通情达理地说:“我知道,范其是范其,他不能代表王统帅,更不能代表五皇子。时候不早了,甄统领,不打扰你休息了。”
甄卫笑笑点头,看着楚弢走远,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他身边的心腹低声说:“统领,楚将军一向大度,小的观其并未生气,您别担心。”
甄卫叹气:“楚弢再耿直,也是有几分城府的,看事不能看表面。也不知王统帅怎么想的,派了范其这个玩意儿过来。”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如今都要被他搞出变故来了。
楚弢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就见虞书慧局促地伫立在他的营帐外。
他脚步稍顿,疑惑地看着虞书慧,行了一礼:“这么晚了,公主有事?”
虞书慧轻声说道:“楚将军,能否单独一谈?”
楚弢一怔,这大晚上的怕是不合适,他蹙眉想了一会儿,道:“公主随臣来。”
他将虞书慧领到营地西侧一处空地,这是平时大军操练集合的地方,四周都没人,说话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而且远处值夜的士兵也能看到他们,不会败坏了虞书慧的名节。
“公主,夜已深了,有话但讲无妨。”这是提醒虞书慧长话短说,直接点,别婆婆妈妈的。
虞书慧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楚将军,听闻庆川军和禁军都派人来找了将军,不知道将军是何想法?”
楚弢看了她一眼:“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事不该公主过问的。”
虞书慧抿了抿唇:“楚将军此言差矣,我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皇兄曾有言,国之兴亡,人人有责,纵是女儿身也不可轻鄙推卸。”
这话纵然说得再好听,但她还是嫩了一点,如何能糊弄住楚弢这样的老将军。
楚弢皱眉不悦地直接挑明了:“公主是想来劝臣投了陈云州?”
被他挑破了目的,虞书慧沉默片刻,点头道:“没错。皇兄出事前,将我支去了庆川,我在庆川见过当地的百姓与我在其他地方见到的完全不一样,而这都是陈大人的功劳。用我皇兄的话来说,陈大人乃是治世之人,况如今天下皆已归了庆川,楚将军又何必再固执己见呢?”
楚弢大怒,低斥道:“公主,你忘了自己姓什么吗?你今日劝臣投了乱臣贼子,将赵氏江山拱手让人,此乃数典忘祖,不忠不孝。公主虽与太子一母同胞,但差太子远矣。”
虞书慧苦笑了一下:“我确实不如皇兄。但不忠不孝不义我不认,他杀我皇兄,囚我于冷宫,还要我嫁给杀害皇兄的仇人,何时将我与皇兄当成了他的子女?皇兄以命相偿,我也几次在鬼门关徘徊,早将生恩还了。楚将军确实忠诚无比,满朝上下找不出几人能与将军比拟,可大燕气数已尽,将军又何必一意孤行,再造杀孽?”
楚弢气得脸色铁青,郑深虽也是宗室之后,但到底不姓赵了。
可虞书慧不一样,她可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当朝公主,竟说出这等胳膊肘往外拐的话。
楚弢勃然大怒:“果然是女生外向,公主金枝玉叶,竟为陈云州奔走,劝老臣投敌,荒谬。公主须知,你做再多,但你身为前朝公主,那陈云州也不可能娶你为妻!”
虞书慧轻轻一笑:“我知道。楚将军,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这几年我被关在后宫,就只差跟狗抢食了,我这样低贱的人哪配得上陈大人。”
楚弢很铁不成钢:“那你图什么?”
虞书慧缓缓说道:“我逃出城的时候差点被难民踩踏而死,是陈大人命人救了我,还将我安顿在军营中,请了军医为我疗伤。高昌人偷袭,他怕营地守不住派人将我送到了楚将军这里。他们对我这种昏君之女尚且如此,对楚将军必会礼遇有加。陈大人是个心胸开阔,眼光长远的君子,他有容人的雅量,也有治世之才……”
楚弢听不下去了:“臣不知那陈云州给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时候不早了,公主请回吧,老臣也要休息了。”
虞书慧被他暴躁地打断,苦笑了一下:“那就不打扰楚将军了。”
楚弢摆手,示意她快走,净都是糟心的玩意儿。
回到营帐,楚弢没有丝毫睡意,今晚发生太多事了,郑清泉,范其,虞书慧的话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
这两条路都不好走,投了庆川军他将沦为不忠不义之人,楚家几代积累的好名声都将毁在他手中。可跟王石原合并,那以后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肯定会被边缘化,甚至被利用、剿除,比如跟庆川军作战,打先锋的必然是他们楚家军,先死的也是他们。
王石原这样的人能成气候,光复大燕也就罢了。
可就王石原带十五万禁军用了半个多月都没能剿灭十来万高昌人,准确地说是六七万高昌人,因为还有一部分被他和陈云州牵制住了。
这等庸才,斗得过庆川军吗?
楚弢心里升起一股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这一夜他都没睡着。
次日,郑深跑到他的营帐中蹭饭,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抓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边吃边说:“你这人就是想太多,皇帝死了,京城已经陷落了,你到底还有什么纠结的?你要是像王石原那样有野心,也想拥兵自重,当一方诸侯也就罢了,你没有啊。”
楚弢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很是气恼,一把将盘子里剩下的两个大馒头全抓走了。
郑深瞅了他一眼:“小气。”
“侍卫,再拿一碟馒头过来,多拿几个,不然你们将军吃不饱。”
楚弢将馒头直接砸到他脸上:“郑清泉,